原创小说:造梦师 (11):小雪和黑猫
文章来源: 星如雨862020-04-19 14:14:11

11.

 

虞山回到家已经是午夜,夜晚是他的世界,相比起白天的嘈杂他更喜欢夜晚的清凉和纯粹。站在屋顶眺望远处,城市的灯光在脚下如菊花般绽放,街道的树影中一对情侣紧紧拥抱着,他闻到离别的气味,车辆穿梭,偶尔几束强光扫过街角,那对情人依旧紧紧地贴在一处。虞山想这大概又是个爱恨情仇的纠缠,否则大冷的天气,为什么会相拥在街头久久不肯离去?

 

依依不舍的女人,默默无言地男人,谁正悲伤无言,谁又痛彻心扉?

 

虞山回到房间,拉上了窗帘,黑猫小茴悄无声息地跟在他的身后。

 

很多年前,小茴忽然出现在他的房门口。虞山不记得小茴是怎么走进他的房间的,最开始她很谨慎,很小心,尽量不去触碰他放在地上的食物,即便经过他的门口也是悄无声息的。对她来说,他的门虚掩着,好像是一个陷阱,半明半昧的光线,细微的气息,等待着一只好奇的猫儿从门缝间隙钻过去。小茴迈出试探的一只前爪,但她只是在门边嗅了嗅,便敏捷地纵身跳开,蹿上了屋檐。在飞檐的最前段有一段突出的木头,好像是一个虚架在半空中的跳水板,小茴轻盈而熟练的走上去,优雅的保持着平衡,最后她在四方木头的最前端稳稳坐下,将背挺得笔直,她的可爱的三角棱一样的小耳朵紧绷着,不放过周围任何的一丁点儿的声音。她就这样静悄悄地观望着,离虞山不远也不近。她坐在屋顶的角落,在寂静和空旷中寻找安全。黑猫动作灵敏的好像是团黑色的雾气,很多个无声的夜晚,她用一双警觉的绿色宝石般的眼睛凝望着空中细密微小的黑色颗粒,好像那是隐藏着别人看不见的什么东西,而只有她才可以穿过绵密的灰黑看到幻境王国中的不朽传奇。她等待着,眺望着,将背影留给了他,但是他的一举一动依旧在她的注视之下,她不是一只容易皈依的宠物,对挑选主人有着严格得近乎苛刻的程序。

终于有一天,她大模大样地走了进来,跳上他的桌子,蹭着他的胳膊,大剌剌地吃他放在碗里的食物。慢慢她开始扩大自己的领地,躺在任何她想呆着的地方,他的手臂上,他的膝盖上,他的画板上,甚至是他的怀里。有一天虞山醒来,感到胸口一团火热,看见小茴就趴在他的被子上放心大胆的打着呼噜,他孤苦寂寞的心发出了海潮般的轰鸣,一种感动将他席卷,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不再一无所有。

虞山总觉得这只不请自来的小黑猫寓示着什么,他想给她一个好听的名字,她像是绽放在他寂寞生命中的一朵云,一支花,一束蓬松的蒲公英,他决定叫她小茴,小茴,他轻轻地呼唤着,她抬起头,绿色纯净的眼睛里闪过几许妩媚,她喵呜一声将头放在他的手心里,温热湿润的舌头舔得痒痒的直想笑,于是他笑出声来,连心也跟着软绵绵的。

他蹲下身抱起小茴毛茸茸的身体,这么多年过去了,小茴依旧跟初次见到时一样轻巧,仿佛时间只是从她的头顶掠过,没有在她的生命中留下任何的痕迹和改变。

 

 

虞山的卧室是长方形的看上去像一个太空舱,房间正中摆放着一张单人床,床上铺着雪白的床单。天棚是圆拱形,墙壁是弧形的,两侧凹进去的墙壁被改造成了三格书柜,分类摆放着书籍,电脑和其他的物品,还有一角专门摆放着小雪的照片。

虞山打开台灯,一串串细小的光亮从拱形的墙壁上流淌下来,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被笼罩在橘黄色的温馨中。虞山坐在电脑桌前点开了梦网,在线的人不多,后台运作正常,论坛里的一切看起来井然有序。为了给小雪治疗嗜睡症而建立的梦网,从最基本的梦的记录,梦的知识,梦的象征,梦的解释,到关于各种梦境的讨论,都是虞山和小雪一点一滴地从无到有充实起来,随着梦境线上论坛的多元化,梦网不但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喜欢研究梦的朋友,还有那些喜欢研究潜意识和探索大脑奥秘的研究人员。甚至也吸引了各式各样的专业研究院和梦境研究项目。

在人工智能日益发展强大的世界中,梦境和潜意识是人类最后的堡垒,是人类意识的最后藏身之处。梦境研究的重要性已经不容忽视,此时的梦网已经较最初级的版本优化了很多,无论是从界面还是内容,无论是从参与的人数还是话题的质量都有了长足的进步。可惜对于梦网的这些改良和变化,作为最初的创建者的小雪早己不在其中了。

梦网创建最初,小雪就提出通过每天做梦境笔记来研究分析自己的潜意识。小雪分享了她记录梦境的经验,从梦中醒来不要不急于立刻开灯,而是摸着黑快速地将刚刚做过的梦记录下来,要求尽量保持梦境的原汁原味注重细节的描述。随着一段时间的训练,人们记录梦境的完整性会得到大幅度的提高,最终通过回顾这些梦境,人们可以更好的了解自己内心中压抑的情感和欲望,甚至也能缓解精神衰弱和抑郁症的产生。

小雪在梦网上坚持写梦境笔记,她除了分析自己的梦境,也大胆的分析其他人的梦,常常说的头头是道,令人信服。自然而然,小雪也赢得了一批梦境分析爱好者的喜爱。

望帝造梦师协会第一次找到了小雪是就给推荐给她一款新开发的梦境记录APP,并且免费让小雪做功能测试。小雪少年心性,欣然同意。不久,小雪就收到了来自造梦师协会的邮包,打开来里面是一个白色的脑电波传导头罩,一对蝴蝶形状的特制耳机,和手套式的内置传感器。根据说明书上的介绍,这些设备可以在小雪睡觉的时候监控她的肌肉运动、心脏收缩频率和皮肤电子活动频率,从而确定测试者处于梦境的哪一阶段。APP的终端与电脑相连接,可以通过“魂梦”技术,洞察人在催眠状态下的梦境图像,并传输到电脑上,供科学研究者分析和收集。造梦师协会又特别要求小雪在醒来后对梦境做尽可能详细的描述,这样就可以将她的个人解释与机器成像做对比分析,由此希望证明梦境可以成为更深层次潜意识的切入点,进而破解梦境的秘密,发掘人类意识的奥秘。

自从有了这款梦境记录APP,小雪废寝忘食地投入到梦境记录和分析中,她睡眠的时间越来越长,醒来也只是为了匆匆进食维系生命的基本运转。她本来就身体羸弱,长期的睡梦和缺乏运动导致她的手指和皮肤都毫无血色,白得好像透明一样。但与此同时,小雪对于梦境记录越来越得心应手,甚至达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她对于梦境之外的任何事情都毫无兴趣,即便是曾经非常投入的梦网平台也彻底交给了虞山,每天小雪都将自己躲在挂着窗帘的黑暗卧室里,不是昏昏欲睡就是自言自语。

师父师娘都很担忧小雪的身体状况,但小雪已经听不进去了。跟她说话,她不是爱理不理就是大发脾气。这样的变化让虞山也非常担忧。虞山虽然也在使用梦境记录APP,但他好像总是被一堵雾墙团团围困,他的梦无法深入下去。加上虞山白天需要工作,在梦境分析上投入的时间也十分有限,状态也完全达不到小雪的那种痴迷。

小雪22岁那年,生日刚过,小雪就跟虞山提起望帝造梦师协会新开发的“魂梦梦境互动设备”,正在招募试运行者,这套设备可以让两个人同时戴上传感器,同步进入梦境,并且能有意识的互动。过去所有人的梦境都只能是属于个人的,而如果“魂梦梦境互动设备”研发成功,就将彻底改变现有的梦境模式,人们可以在潜意识里互想对话,互为渗透,相互影响。这对于专业人士救助抑郁症,瞌睡症,脑部疾病患者有着极大的意义。甚至可以说,对人类潜意识的研究和拓展都将产生重大而深刻的影响。

虞山对于这个测试项目感到很犹豫,他担心小雪的身体状况无法承受过多的心力消耗。

小雪半躺在床上拉住虞山的手,说道,我每次嗜睡症发作,都觉到自己好像掉入了迷雾一样的沼泽,越是挣扎就越是下沉...好几次我彻底失去意识后,忽然感到有一股浮力将我托了起来。就是那股力量让我每次苏醒过来。但我既不能掌控也无法召唤它,每次能恢复过来都几乎是奇迹。现在如果梦境互动设备能够成功的话,如果山哥哥能在我的梦中,在我掉入梦泽的迷雾时,把我从沼泽中拉出来,这样我的嗜睡症岂不是就不治而愈了吗?

但是,这款设备还在研发中,研发机构也担心有可能对测试者的大脑造成损伤。虞山担忧地摆摆手,小雪你的身体经受不起这样的试验,而且我觉得师傅师娘肯定不同意你去冒这个险。

问题是,现有的医学条件无法治愈我的嗜睡症啊,像我这样每天浑浑噩噩地生活到底有什么乐趣呢?我每天喜欢记录梦境,那是因为只有在梦中我才是一个健康快乐的女孩,在梦境中又拥有了鲜活的生命,山哥哥,求求你,帮帮我,反正嗜睡症最坏也就是让我永远不再醒来,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就当是死马当活马医不是也很好吗?

眼见着心爱的小雪越来越憔悴越来越苍白,虞山熬不过小雪的哀求,他陪着小雪一起说服了师父师娘,并且按照造梦师协会的要求签下了免责书,表示无论在测试中发生任何问题,都与造梦师协会无关,也不需要造梦师协会承担任何损失补偿。就这样他们被接纳成为了“魂梦梦境互动设备”的第一批50对测试者中的一对。

 

 

虞山戴上了魂梦梦境互动设备提供的头罩,耳机和手套,每一个是为他特制的,上面附有对应着身体穴位的触片。虞山将四肢放平,身体斜靠在软垫上,虞山关上了大灯,房间瞬间暗了,天棚上无数的蓝色亮点对他眨着眼睛,让躺在下方的人犹如置身于太空中。

虞山按动按钮,天棚上巨大的电脑显示屏悬浮在他的眼前。小雪床头的实时摄像头将小雪的影像传送到虞山的电脑上,画面上小雪面色红润,神情安详,平静地躺在病床上。

虞山凝视着小雪,耳机里传来柔和的水声,一滴两滴三滴,最后连成了一片水雾,渐渐的水雾之后是一望无际的深绿色的草野,一条坑坑洼洼地小路在脚下延伸。他的记忆又一次回到了测试那天的梦境,整个的草野中只有小雪和他,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在奔跑。风越吹越急,将黄黄绿绿的茅草吹向一侧。

天空越来越阴沉,好像一个巨大的毛毡要将地面吞噬。

小雪白裙子在风中飘舞着,好像一只的白色的蝴蝶风筝,随时都会被大风卷起吹向云端,小雪的背影那么单薄瘦弱,虞山心下涌起无限的怜惜。

夜雾弥漫上来,草野上的一景一物都变得模糊。虞山努力的睁大眼睛,小雪本来就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此刻却越走越快,越走越远,她的身影更显单薄,风托住她向前跑起来。虞山想追上去,他全力的奔跑起来,在迷雾中紧紧地跟随着追逐着,可是那片白沙还是越来越小越来越淡,最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方糖一样地融化在黑暗中。

我一定会找到你的,我要把你从梦泽中带出来,虞山愤怒地吼叫着,如同困兽一样。

十年过去了,他不断地在同一个梦境中徘徊,在同一片草野上寻找,每夜每夜都重复着失去的悲哀,但他从未放弃,只是日复一日的追寻着,呼唤着,期盼着....

除了千古不变的草野,偶尔他的梦境中也会遇到其他人。让虞山记忆最深的还是那辆红色的夜光中的火车,汽笛声从黑暗的那头响起,在无边的迷雾中,一道闪电在草野的上空划过,好像一把雪亮的快刀瞬间切开了潮湿漆黑的布幔,小雪的脸一闪而过。虞山看见一辆红色的列车从山崖那头急驶而过,一个女孩脸贴着车窗好像在草丛中寻找着什么,她的神态像极了小雪,一双弯弯的眼睛恍若月色般柔和。

 

 

虞山坐了一夜火车到X市,再从火车站换乘几趟公交车到城市郊区的思华年疗养院。思华年疗养院的这座院子位于城郊的密林之中,原本是一个军训基地。闲置了一年多后,十弦梦境研究中心租下这里。庭院里种着各式各样的中草药,东西贯通的平房被分成了无数间大大小小的病房,其中有36张病床是专门用来给研究中心的特护病人,每位病人都有专门的护士日夜照看。

 

初秋的傍晚,一只狸猫从前院树丛里溜出来,一颗山楂砸在它跟前,它机灵地躲开,三下五下就跳到了小雪病房的窗台上。每次虞山来,这只猫就会不请自到,它赖在窗口喵喵地叫唤着,也许是出于对小茴的喜爱,虞山对所有的猫都爱屋及乌,他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肉干放在门口,狸猫儿叼起肉干悄声地趴在花坛边享用起来。

 

18号病房里,小雪静静地平躺在天蓝色的被单下,看起来依旧是10年前的模样,面容秀丽,嘴角微微上扬,好像正在做一个美梦。

 

10年前小雪接受了十弦梦境研究所提供的护理方案。送小雪过来的是师傅,也就是小雪的父亲,师傅是一个瘦削的大高个儿,他曾经是个笑声爽朗的男人,但在小雪成为植物人后,师傅再也没有大声笑过,他总是心事重重,从背影看走路也有些晃晃悠悠。

 

在将小雪送来思华年疗养院之前,虞山陪着师傅师母来这里查看了三次。并跟十弦梦境研究中心的温院长质询,“小雪能醒吗?”师傅问,同样的话,虞山也问过好几遍。

 

我们疗养院主要是护理和看管,我们跟望帝造梦师协会的这个项目还在探索阶段,会尝试使用不同的设备和药物,我们都希望小雪能够早日醒来,但是对于人类潜意识的研究尚处于起步阶段,目前状况下我们不敢对结果做出过于乐观的预测。不过你们放心,我们的医护人员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他们一定会尽力照顾病人,也谢谢家属给予我们支持和帮助。温院长将师父师娘送到门口,转头对虞山说,听说你跟小雪一起参与了梦境互动,你的电脑可以跟我们医院的电脑联机,继续尝试。

 

三年前,师傅回老家上坟,返程的路上,师傅的电动车被一辆酒驾的货车迎头撞上,发生了车祸。师母已退休多年,强忍住悲伤日夜都在疗养院陪伴着小雪,小雪每年的医疗费只能靠家中的积蓄维持。师傅过世后,虞山主动为小雪和师娘担负起经济上的压力。发型师的工资有限用来支付小雪的护理费显然是不够的。为了给小雪治病他也会接私活,比如私家侦探或是小三劝退之类是收益最高的。

 

一开始虞山认为小三都是些鲜廉寡耻的女人,她们本就是偷人家的丈夫,破坏他人家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并没什么不对。但是几次案例下来,感情中的是非对错本就难辨,作局让女人投怀送抱,再设陷阱捉奸,这样的事情实在不够正大光明。吴经理给了虞山几个活儿,其中一个是丈夫想抓住太太不检点的证据用来作为争夺家产的筹码,价格很丰厚,虞山还是照办了,但虞山内心中却非常鄙视这样的自己,仿佛他是邪恶的帮凶,为了钱做着可耻的交易。所谓爱恨情仇,所谓痴嗔怨妒,对于那些看重感情毫无心机的女孩子,虞山越来越下不去手。遇到朵朵之前,虞山看过她的资料,朵朵跟小雪酷似,更让虞山为难,对于吴经理和千鹤的指责他萌生了辞职的想法,这份差事做得实在是有悖良心。

 

师娘泡好了茶,给虞山递过来,虞山一边道谢一边起身接了。

 

师娘说,小虞,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我考虑是不是可以把小雪接回去了。温院长前几天跟我说现在需要护理的病人特别多,因为病床有限,很多人一直都无法接受及时的护理。小雪在疗养院里也住了有十年了,情况已经稳定了,温院长问我们愿不愿意把小雪接回家去自己护理。

 

能回家当然好,可是按目前的护理流程,我担心您可能照顾不过来。

 

温院长说小雪的情况他了解,他可以给我们推荐一个护工,按钟点上门。同时也可以让护士每周上面做检测,在费用上都会比现在住在疗养院里要便宜一半。小虞,你为了小雪也很不容易,不如我们就这样吧,把小雪接回家后,你的负担也可以减轻一些。

 

虞山听了师娘的提议,想了想说,师娘,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们完全可以把小雪接回我家里,白天你看护她,晚上我看着,实在不行再请一个护工,应该比现在住院的费用少很多。你们跟我住,我也好照看你们,这真是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我明天就去跟温医生说一说,我们就尽快安排小雪出院。小雪还是先回我们自己家吧,我也住得习惯了,你要来看她随时过来。

 

那也好,师母,我们先试试看,如果你那边太辛苦,我就把小雪接过来,我们轮流照顾小雪。

 

虞山让师娘坐下休息一会儿,自己给小雪从胳膊到脚按摩一遍,又用热毛巾给小雪擦脸热敷,他知道小雪喜欢自己是干干净净的。师娘在一旁默默看着,其实她一早已经给小雪擦洗过,太过频繁的擦洗反而会引起病人发烧,但她知道虞山对小雪的感情,不忍心阻拦虞山。

 

忙完了,虞山坐在床边细细端详着小雪,他喜欢看她小巧柔和的五官,好像怎么都看不厌似的。虞山轻轻地对小雪说,小雪啊,我和你妈妈正商量把你接回家去住,好不好啊?要回家了,你喜欢吗?

 

也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虞山的眼花了,小雪的眼皮微微地动了动,像是在回应着虞山的问话。虞山又惊又喜忙问师娘,师母,你看了吗,小雪,她刚刚好像听见我说话了。

 

我看见了,有几次我跟她说话她也是这样子,我问温院长,院长说这可能是人眼对光线刺激的条件反射,并不能说明患者醒了,但是不管怎样,如果小雪知道我们要接她回家了,她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虞山点点头,目光落在床头照片上的小雪巧笑嫣然,他多么希望能再次见到小雪开心的笑容。他柔情地拉起小雪的手紧紧握住,暗暗地许愿,小雪,你一定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