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中出游,病毒的狰狞面目
文章来源: 迪儿2020-05-04 17:11:43

全团总共三十多个人,根据大巴的占位率,放弃旅行的不到十人。这个数字有点让我意外,看样子,如我们这般大而化之的,老美中大有人在。我们的导游名叫AYKUT,51岁的他有着非常年轻的面相,留着及肩发,很有些文艺范。简单的欢迎仪式之后,每人得到一张表格,列着新冠的典型症状,要求自查之后签名。AYKUT解释,疫情期间,公司也很谨慎,了解每位团员的健康,就是保障整个团队的健康。好消息是,所有人顺利过关了,就算是走过场,也是必要的心理安慰。

到达当晚,我们和Q夫妇放单飞,去了当地一家网红餐馆。已经10点多了,伊斯坦布尔街头依然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登对的情侣,挺拔的少年,漂亮的少女,不羁的街头卖艺者,伊斯坦布尔的夜晚,是年轻的健康的充满生命力的。我们沉浸期间,享受又庆幸。见鬼吧病毒,这才是生活应该有的样子。

旅行开始的几天,欧洲的病例在稳定增加,土耳其的本土病例一直维持为零。AYKUT也流露出对统计数据的怀疑,但他鼓励大家,不妨相信政府,暂时放下焦虑,好好享受这次难得的旅行。AUKUT说,他很珍惜这次旅行,带完这个团,很可能要失业很长一段时间了。我们之后,Gate1还有紧随其后的三个土耳其旅行团,再往后,所有的旅行都已取消。我们的出行时间卡在了最尴尬的节点,出发之前,我们有团友一直在交涉取消旅行的退费事宜,Gate1坚持正常出团。疫情在我们出发后急剧恶化,晚个三四天,就算我们想去,Gate1也不敢担这个风险了。

在我举棋不定的时候,曾经和我妈妈提到可能去土耳其旅行,妈妈认为风险太大,劝我放弃。我答应她,去不去都会如实禀告。等决定去了,考虑再三,没敢告诉她。到了土耳其,妈妈的微信追了过来,要我报告行踪。随后,闺蜜丹微信我,美国病例增多,纽约告急,要我转告女儿多加小心。表妹主动联系我,要给我寄口罩。

只好老实招供,已经在土耳其了。众人大惊,责怪我大意,切切叮嘱我照顾好自己。坐在旅游车里,和表妹微信来来往往,终于搞定了口罩事宜。表妹和表弟媳妇,搜刮了她们可以搞到的各类口罩,寄出了两个包裹。一个发往纽约,给每天乘地铁的女儿,一个给我,我回家前就该寄到了。查了一下微信,那天是3月11号,团友们沉浸在土耳其零病例的乐观情绪中,亲友们的紧张和关切,已经带给我阵阵的寒意。

这天的重头戏是世界七大奇迹之一的,以佛所古希腊时期的Artemis神庙。在它之前,我们去了”House of Virgin Mary“。据说,耶稣将他的母亲托付给圣人约翰,约翰带着玛利亚来到以佛所,玛利亚最后的日子就是在个房子里度过的。AYKUT说,关于这个传说,信的人有信的道理,不信的人有不信的理由。他虽然是无神论者,还是感觉到那个地方有独特的能量场,我们可以自己去感觉一下。

随着队列走进神圣的房子,真的有一种说不出的严肃安宁感。我放下捐赠,拿了一支蜡烛,我恭恭敬敬地将蜡烛插在祷告台前,心里默念,请您保守我们,让我们顺利结束旅行,平安回到家中。出来之后,我悄悄告诉老公,我在圣母面前,请求她保佑我们。结果,老公说,他也许了同样的愿。我们两个无神论者,几乎是平生第一次,虔诚地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圣灵。

接下来,美国疫情加速恶化,NBA球星染疾;整个赛季提前结束;迪斯尼关闭;股市熔断。打开电视,各国政要都在忙着封城封国。我们因为处在异国他乡的漂泊状态,那种世界末日般的无助感尤为强烈。13号一早,打开手机,儿子女儿的短信先后进来:川普宣布禁止欧洲公民进入美国,他们也紧张了。理论上,我们是美国公民,回来应该不成问题,但是,可能面临航班取消。

早餐的时候,Q先生专门过来,他还挺兴奋:我们两个人预测的三个结局,两个已经成为现实了。我晕,天都要塌了,他还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样子。如果第三个结局成为现实,也就是任何人在旅途中病倒,我们就真的死定了。同行的张姐是医院ICU的护士,我焦虑,忍不住和她交流我的担忧。张姐和我的想法一样,她说,我同意,我们绝对不能在这里病倒。我会一路观察大伙的情况,保证我们都健康的回去。

AYKUT是我们的主心骨。他说,这是非常困难的时候,情况分分钟都在发生变化,我们的旅行还有几天,谁都无法预测到时候的状况。但是,请相信他,相信Gate1,他保证将每个人安全送回家,毫发无损(nice and sound)。团里一位女士的丈夫在美国坐镇,已经给她重新买了票,要求她中断旅行提前回家。AYKUT的信心和镇定感染了她,她决定跟着团队继续接下来的行程。

有一晚,我们订了有专人按摩的土耳其浴,几个人打了退堂鼓,理由是,特殊时期,还是减少接触为妙。于是,遗憾的放弃了。又一晚,有一个自选项目,Whirling Dervish Performane。AYKUT说,它不是舞蹈,是一种宗教仪式,属于一种meditation。我们这个华人小组只有我一个人有兴趣。我本来是决定去的,被他们劝阻,最好不要去室内人多的场合,又是遗憾。

和儿子女儿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女儿说,她说服儿子,让他取消了春假去大峡谷自驾游的计划。我短信女儿,谢谢她代我履行家长的职责。我们若有什么不测,希望她多照顾弟弟。女儿说,她会照顾弟弟的,我们也会顺利回来的。

那天,我们在一个景点看Cappadocia的特殊地貌。当地生意人在我们照相时,用他们的相机同步拍照。我们返回大巴的时候,照片已经洗好,镶在热气球形状的相框里(热气球是那里最著名的旅行项目)。照片拍的不错,AYKUT站中间,我们五位女士围在他周围。买照片的时候,我们多买了一份,送给AYKUT,感谢他对所有人的安慰和照顾。我们小组坐在车前部的女士说,行车的时候,AYKUT数次把镜框拿出来,端详那张照片,每次都显得很开心。一份小小的感谢,一定也给了压力中的AYKUT些许安慰,人心其实就那么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