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医案之情有可原
文章来源: 朱头山2019-12-28 14:54:10

杀医事件在中国,就像枪案在美国一样,成了常态了,平均一个季度就有次大的,平时没上报的打人辱骂之事,可能是天天都有。这次民航总院医生被杀事件,因为有监控录像记录,视觉震撼感更强。病人以一种斩首式的方式,一刀抹断了医生的脖子,从颈动脉,颈静脉,气管,食管直到部分颈椎,已无法救治。网上一边倒的骂声,骂罪犯,骂体制。我的朋友圈很多是医生,提出了以后看病应当像上银行一样,医患通过保险窗对话;医生有权拒收病人;病人袭医如袭警处置;如有威胁医生言语,可以控制患者.....

我也身为中国的医生十余年,当然更多地站在医生的角度说话。但听说杀医者及其家属,事后并无半点悔意歉意,觉得此事有点蹊跷。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仇恨,杀医者应当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后果,这该是怎样一种深仇大恨,让他作出了这样一个置自己于必死之地的行动,而且他本人,及其家属对此却依然无怨无悔?

我当医生的时候,有件事让我很难忘!有天晚上我在急诊室值班,突然有辆军车开到,一群士兵抬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一个穿着军官服的男子指着我,“这是我老婆,你赶快抢救,如果她死了,我也不活了,我把你们全打死!”。说实话,我当时没特别生气,好像什么电影里也有这情节,反而觉得这哥们像个男人,再说他是个军人,可能当兵的就这样。女子是宫外孕,救活了,我也没把军官的这件事往上报(报上去够他受的了)。他事后还给我送了面旌旗,可能更重要的是感谢我没上报吧!

另一件事,发生在几年前,我岳父生病在国内医院住院。病房里的大喇叭不时在播报,某某病人的钱不够了,如果不赶紧交钱就要停止治疗。喇叭里报到的病人,有的刚好有人来看他,听了确实很丢面子,当然这样也迫使他想法子尽快弄钱。我开始还以为这只是催钱的方法,说说而已。不料,我岳父边上的一个病人,因为交不出钱,医生就要拔输液管了。病人刚做完手术,此时拔管还是相当危险的,病人只有20多岁,他的老娘跪在医生面前,说她能借的地方都借遍了, 实在拿不出钱,能否宽限数周,她把家里的房子卖了还钱,医生冷冷地说,怎么能相信她的话呢,没钱就别到医院里来。我这样一个旁观者都被这医生激怒了,把一把钱摔在那医生的脸上....病人的妈妈跪在我的面前,谢我救命之恩,我也大哭一场!

把这两件事结合起来,我似乎能理解杀医者的心态了。如果谁的亲人重病垂危,医生却以种种理由推诿不救,那医患之间就形成了杀亲之仇,那是仇之至也。碰到老娘那样的弱女子,只能磕头求同情,碰到军官那样的刚男子,那就要大开杀戒了。

民航总院案,似乎是因为老母重病,家属也不好对付,医院方因此拒绝将病人收住ICU, 只是留住急症室观察,并多次要求病人转院。双方由此矛盾激化,最后以此种惨烈的方式收场!我说杀人者情有可原,并非认为他无罪,也没有认为被害医生有责任的意思。美国老是发生枪案,是制度上的原因,中国老发生杀医案,也是制度上的原因!

残暴的苏联,却差一点将其制度播及全球,其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社会主义福利,首先就表现在全民免费医疗上。每个人都会生病,但治病是需要钱的,并不是每个人都治得起。历史上很多次社会运动,就是发动者自称能免费治病,真的或假的,而发动起来的,最近一次就是法轮功吧,远的包括耶稣的基督教。苏联真实地做到了这一点,对全世界的震撼是巨大的,50年代日本的目标,就是要建设一个具有“美国那样的生活标准,苏联那样的福利”的社会。以后,所有的资本主义国家,都或多或少地引进了免费医疗制度。最起码的,也像美国那样,对有急病,重病的首先治疗,事后再谈钱。如果病人确实是低收入的,医疗费就由国家买单了!

西方国家的医生,收入很高地位很高,但对其要求也是很高的。除了读完博士,还要进行3-10年的住院医训练,期间淘汰率很高,而且对医生的道德要求也很高。医生别说有个轻微犯罪了,就算是对一般人来说不算什么的不当行为,就可能丢掉工作。多伦多有个女医生,和其病人谈了恋爱,后来两人分手了,男方就以此告她,让她丢了工作。另外有几个医学生,在社交网站上谈论怎么搞女同学(只是过嘴瘾),被悉数开除!川普能当总统,但他的德行,肯定当不了医生。

毛泽东时代,医疗条件不好,但确实是全民免费的。以后变成了市场化,比资本主义还要资本主义了。前社会主义国家,中国可能唯此一家,俄罗斯,古巴,朝鲜,甚至印度,现在还是全民免费医疗的。而各级医院对科室收入,床位周转的要求,又逼迫医护人员强化了经济要求。我前面提到过的那些交钱用药,广播催债侮辱,是很容易激化矛盾的。医疗又不像有些商品,是有质量保证的,花了钱治不好是很可能的,病人此时就会有人财两空的感觉,特别是这些钱是卖房高利贷而得的话,更是怒从胆边生,很容易作出不理智的行为。因此,如果能实现全民免费医疗,这样的问题就不复存在了。就算因为人口巨大,难以做到全面免费医疗,像美国那样解决急病重病先治后结的方法,国家补贴一些特别困难的,也会对解决医患矛盾提供很好的制度支持!

当然医疗人员的道德要求也是需要提高的。首先一步,应该是提高待遇,使得医生成为一种高薪高地位的职业,大家都想进,然后才能提出严要求。而不是反之,要求很高,待遇很低,如此没人爱当医生,只能降低要求,造成恶性循环。

能做到吗,不知道!但如果只是头疼治头,脚疼治脚的话,这就会真正变成中国的新常态,痛苦的新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