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金太阳

第13章

二

   丈母娘一直担心，洋姑爷傻帽绿会否把买给她的漂流船票匀给别人，而坏了自己一心想去漂流的好事？对已经将许莉的座位转让给他班上同事海伦娜而言，倒有情可原，因为遗传了短脖子特征的许莉“不属狗就不会狗刨”，再说给婴儿喂奶及另外一个洋妞也得有位大人陪伴才合法。洋洋自己在家没问题，但不能带小于十二岁的孩子。这是学楠提到过的，她还记得。美国的法，就是规定的这么细。所以许莉留家，说得过去。至于第四张票免费与否，反正钱也进不了自己腰包，只要我汤华美能上船有个座，就先不管那么多了，免得惹毛洋女婿，一气之下，傻劲上来，让票作废，大家都去不成，岂非可惜了？要搁在学楠，丈母娘绝不会放过，一定查个水落石出。对，山姆那天还谈到，什么学楠和海伦娜两人还“有一脚”？丈母娘也想借此机会多了解些情况，甚至要帮学楠把关作主：那女的到底长啥样、嘎哈的、之前婚姻状况如何、有没有孩子等一系列问题，都得摸透。等回国以后，老刘家谁来问起，必须先上份大礼，我再给答案。

   终于熬到了长周末，休过白昼来到晚上。本该上半夜先睡一觉，但丈母娘仍放心不下，怕睡过头，洋姑爷又不惜得喊她，使其错过行程，也只好放弃了。她一直在厅里背手打转，盯着山姆何时出门。山姆也没睡，坐沙发上边吃晚饭边看橄榄球比赛，茶几上摆着啤酒、炸鸡腿和一包玉米花。嘴一直不闲着，一会儿吃喝一会儿还跟着场内情绪呼喊兴奋着，当然看到有臭球时，他一定会穿插入口头禅“Shit”！到了半夜，球赛及后续报道结束，他才换上自行车赛套装，紧身全绿外加鸭舌帽，把耳机一端插进手机放歌并放入裤兜，另一端劈叉塞进两耳，摇头晃脑再提上运动包，从通车库小门走出去。丈母娘紧跟着，等Van的车门打开后，她先上去坐入右后角最安全宝座。这时，心里的一块石头才落地，总算真能去成了......

     因为漂流全程是翌日早上八点到下午四点，由湾区开车到那要五个多小时，所以不外住的话，就得下半夜两点出发。来美留学的海伦娜，还没条件买车。学楠带上洋洋，深更半夜地去接她，再到山姆家的大洋房凌晨两点集合。好在他们都先各自在家睡了上半夜的觉，醒来洗把脸，都还算精神。孩子们不能去，还得跟着折腾。学楠按许莉的请求，把洋洋劝来，但他更主要是觉得，孩子能跟珍妮在一起有个伴儿免得孤独，自己漂流过程中心里也会踏实些。此刻，开“拖拉机”的学楠，从一进高级居民区路口就放慢了速度，想是如此寂静的深夜，尽量减少吵到山姆家的邻居们。但比大陆老驾凌自行车还响的“头又大”，还是声大如闷雷，丈母娘坐在车里，老远就听到了。她为此兴奋，坐在车里，极目张望。车到了大洋房门外，停靠在环状路边，三人下车，珍妮抢先跑过来接Eric，学楠看着儿子背个大书包跟她走，对孩子不忘学习心有余慰。待他俩安全进了大洋房，关好门锁，则回头催海伦娜上Van，自己也跟着就位，与她并排坐在中间各自的单座上。他还介绍了自己的前岳母，现在是山姆的丈母娘。海伦娜纳闷，这层关系是怎么促成的？汤华美想看海伦娜长啥样，但坐车里末后死角旮旯，相当于黑灯瞎火，根本看不清楚。她上车的过程中，偶现其身的缝隙光栅，只能确认是个扎马尾的女生而已。

   学楠和海伦娜在公司，除了通常指导一些技术维修并在忙中也要亲自操作外，平时主要是帮公司写技术软件程序，即所谓“码农”。开始时，只有学楠，已单独完成了杰神公司的仓库，财会，对外网络沟通买卖窗口等应用软件，海伦娜到公司后，对以上软件提出了一些很好建议，特别是增加相关搜索功能，并把写好的Coding交给主管学楠，公司都予以采纳，可谓如虎添翼，非常便捷高效，省时省力，特别在网络沟通买卖窗口，受到客户广泛好评！现在，他俩正合作整理维修技术管理软件，学楠很赞赏她最近灵机一动想到的五行Coding可代替原本的十五行，使程式运行加快很多。于是问她，“你那五行的Coding灵感来自何处？”

   “你还记得玻意耳定律的故事吗？”海伦娜侧过脸问。

   “记得，原来如此伟大的短Coding？”学楠越发心悦诚服。

   “什么伟大的短Coding，只是影约在梦中，突然就蹦出来了。” 海伦娜觉得像自然生成。

   “又一个你的梦想成真！”学楠感到她总有灵光闪现。

  “呵呵呵......” 海伦娜莞尔一笑。

   丈母娘听着英文的“反话”真别扭，就像听反动话言论一样刺耳。她插话道，“你们讲什么‘扣钉’，本来叫‘钉扣’的嘛！我在东北经常往衣服上钉扣，来美国还带来了一套针线，包括顶针儿。但后来在沃尔玛超市发现，那里的好又全。虽然产地也是中国，但套件里还有引线针环，方便多了。我自打五十多岁开始，做针线活儿就怕引针，那叫费劲啊，别扭！也像听你们穿插的英文似的。再反过来读，就更别扭！好比你们的名字，山姆绿，山的母亲发绿，啥玩应呢？正过来还好点儿，绿山姆，绿山的母亲，绿色的山姆，青山绿水的，还行。可是，念起来学楠刘，学真难留，别扭不？咱中文的刘学楠，多顺？留学很困难，意思也通顺。姑娘，你叫啥名了？”

   海轮娜觉得有意思，就说，“我的名叶海轮娜，海轮娜叶，反正都差不多吧？”

   “夜海伦呐？还行，能成话；海伦娜叶，哪有这种树叶？”汤华美疑问重重。

   “确实没有。夜海伦呐，夜里航行的海轮呵，迎风破浪啦，勇往直前吧，寻找光明的灯塔！反过来可说，海轮上那个夜晚，发生了《泰坦尼克号》电影故事。”海伦娜自圆英文名。

   “都诗情画意了，你说那个电影啊，我最喜欢看了，人家那怎么拍的，太好了！不过还是，我觉得你的夜海‘轮呐’很正常，反过来扯上电影也不好。我的名呐，倒应该反过来，汤华美，汤是华美的但不好喝有啥用？‘话梅’汤，那肯定好喝，对不？话梅糖，多有名啊，味儿还特殊！冲着这个名，我就适合呆在美国。”丈母娘浮想联翩，最后耍“碰词儿”要赖在美国。

   “丈母娘，你真厉害，分析的很有哲理！看来你的名反念比正念好，适合在英文环境。” 海轮娜也顺口夸赞了丈母娘。

   “我都琢磨好久了，就是这么个理儿。”汤华美得意洋洋。

   “岂有此理！你的签证还有一个多月就到期了，人家要限期离境的。”学楠给她泼冷水。

   “不走能咋地？”话梅汤想搅局。

   “以身试法，没好果子吃。”学楠重复道。

   “想多呆，就办延期呗。一般老人都呆不住，这里是长者的坟墓。”海伦娜插了一句。

   “这个听过，到时候再瞧吧。要说这里金碧辉煌是坟墓，那我家就是穷乡僻壤乱坟岗子。”丈母娘挤弄着三角眼皮，却因到处漆黑也没人回头能看清她。

   “一般都不批，除非有特殊理由：像生重病什么的。”学楠强化补充。

   “生病还不容易吗？我就虚报重感冒，说心肌梗死也行呵。噢，不对，死了就不用办了，心肌梗塞，卧床不起。我再塞个红包给医生开个诊断，往移民局一递，就得了嘛！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话梅糖还是旧观念，以为可走后门，开个诊断糊弄一下就能蒙混过关。

   “这里很难开诊断，再说，递假材料属于违法，罪加一等。”海伦娜诚恳地提醒道。

   “不说谁知道啊！你也不能背后捅我一刀，给移民局写信去揭发。再说了，到时候没准儿真就生病了呢，那就是天意了！”丈母娘予取予求。

   “千万别盼病，在美国就怕这个，得一场大病，既使有保险，都可能会倾家荡产。”海伦娜提醒道。

   “那我就潜逃，赖账不还了。”话梅汤继续搅和。

   “赖不掉的，要女儿家还，他们担保你来的。”海伦娜明确告之。

   “别再暴露更多底线了，你睡一觉吧。”学楠予以制止，并转回到原本的“扣钉”话题，“海伦娜，你现在写的维修问题记录查询Code，下周能完成吗？”

   “我已经写完了，还要从不同角度多测试，Debug，堵漏洞。”海伦娜回答。

   “Sam, how is the X-Ray result?” George 转问Sam, 也担心他打瞌睡。

   “Very good A but B is perfect.” Sam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回话的声调抑扬顿挫。

   “See, Helena, yours was perfect! Sam, let’s take break next rest area.”George 先笑看Helena, 告知昨日焊接散热器，她的手法确实更好。再提醒Sam,接下来要休息一下。

  Van停进了休息区，大家下车。十分钟后，又回到车上，换George 驾驶，Sam 坐到副驾驶位上，很快就与其岳母，遥相呼应，打起了响鼾。海伦娜坐在学楠椅后，倾身靠前，在可嗅到他头油味道的耳侧，与其讨论“扣钉”如何堵漏洞等技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