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十七岁，终于如愿以偿，戴上了耳钉。

想想真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们却打了两年的拉锯战。

说老实话，儿子的脸型很适合戴耳钉。这我早就跟LG说过，他也点头承认。

我一直对这件事左右摇摆不定，主要是担心他扎了耳洞将来找工作去面试，除非是找艺术类的工作，否则太容易会让人对他产生偏见。

我多次找儿子谈，告诉他我工作这么多年，办公室的男同事没有一个戴耳钉的。只是最近才偶然在电梯里见过一个小伙子，耳朵扎了一个特大的洞，夸张地说，有纽扣那么大，估计上班后也是怕引起别人偏见，什么都没戴，大大的一个洞留在那里，非常扎眼，每个碰到的人都禁不住偷偷多看几眼。估计他现在肯定会后悔当初把耳朵搞成那样。

儿子说，他不会整那么夸张，只想戴一个小小的耳钉。

LG坚持不同意，主要是觉得高中最后一年，主要精力应该放在考大学上，这件事情太分散精力，等过了十八岁，成年了，如果还非要坚持，那我们也就不管了。

从十六岁就开始跟我们提这个想法，没有我们的同意，儿子倒也没敢去实施，只是一有机会，就跟我们磨叨，说他的朋友们都说他戴了肯定会很好看。有时他还会把他的已经扎了耳洞的好朋友带回家，向我们证明，你看Jason学习很好，人也很好，就戴了耳钉。我喜欢看《歌手》节目，有一次把我喜欢的歌手华晨宇介绍给儿子看，儿子也很喜欢听他的歌，但最后跟我说，你看，他不也戴了耳钉，是不是很好看？我说他是搞艺术的，在舞台上表演就可以，但如果你将来想找职业性的工作，就会有影响。

上周末难得的阳光明媚，一大早说服儿子跟我们一起走路去附近的一家港式餐厅吃早茶。大家心情都很好。吃饭的时候，儿子又把扎耳洞的事提出来，说他已经跟一个做了的同学打听好，在太古广场有一家店很便宜，才十块钱，他自己付，只要我们同意。

其实这两年来，儿子每提出一次，我的防线就被击破一层，但看着LG仍然坚持反对的样子，我也不想拆他当爸爸的台。

吃完早茶儿子回家做作业，我们两个去超市买菜，路上我就跟LG又讨论起儿子的这个要求。

记得我十七岁的时候，是八十年代中期，当时内地刚有牛仔裤，都是从广东，香港那边进来的，羡慕得不得了，求家长给买，谁知父母都觉得穿牛仔裤的孩子都是社会上的小混混，中学生绝对不允许穿。不久收音机里开始播放每周一歌，朱晓琳的《那年我十七岁》:

背起行囊穿起那条发白的牛仔裤

装着若有其事的告别

告诉妈咪我想，我想离家出走几天… …

歌词和曲调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每天听完歌心都痒痒，梦想能有一条自己的牛仔裤。终于有一天我再也不顾母亲的阻挠，推开她的手，揣上我攒的奖学金和压岁钱，骑上我的破自行车，冲到当时市里最热闹的一个小商小贩集中的服装市场，给自己买了人生的第一条牛仔裤！做好准备回家要挨父母一顿臭骂，谁知到家后父母竟然都没有作声。第二天我就兴高采烈地穿了牛仔裤到学校。记得我们班当时只有另外一个女孩有牛仔裤，是因为她爸爸妈妈是一对盲人医生，看不到。她上面有三个姐姐，都比她大很多，很爱打扮，买了牛仔裤给小妹妹，爸妈也不知道。我们俩于是每天手牵手去大操场做广播操，觉得好自豪，似乎全校人的目光都在我们的牛仔裤上，阳光似乎都明亮了很多！

LG十七岁的样子我也记得，留了一头当时很时髦的长长的黑发。我们在不同的学校，有时骑自行车会不期而遇，远远的就能看到他的长发在风中飘动，我的心就会跳得很快。

你当时留长发家里难道没有反对过吗？我以前还真的没有问过他这个问题。他点点头，笑了。

我记起来我们学校有一天校长在全校大会上宣布，禁止男同学留长发。谁知第二天很多男生都剃了光头以示对这项纪律的不满！我当时的同桌就剃了。

又回忆起了其它一些青春傻事，我们两个笑个不停。

买完菜我们照例去了超市旁边的咖啡店。有几个高中生模样的小伙子排在我们前面，一个戴了一个大耳环，另一个嘻哈风格，把裤子故意拉得不能再低，半个屁股都露了出来。

我跟LG说，这个年龄，就是爱追求一些不同的东西，这也许是一种青春的表达。等将来他们有了工作，有了家，有了孩子，自然就不会再这样打扮了。只要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就让他们尽情去表现自我好了，做家长的实在不必过分担心。

回到家，我走进儿子房间，正式向他宣布，爸爸妈妈同意你去扎耳洞了！

儿子回过头，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真的吗！那我现在就跟同学打电话，今天就能做了！

我拿出钱给他，嘱咐他，要做就找一家安全的地方，一定不要图便宜。

他果然在同学的介绍下找到了一家很正规的专门做ear piercing的店，拿回有双方签字的正规的表格和一大瓶消毒液给我看，还告诉我人家嘱咐他一天至少要消毒三次。

我说第一次消毒，妈妈来帮你，以后你自己做。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儿子，哎，想想这真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竟然为此纠结了两年。

突然好奇儿子将来如果也有了自己的儿子，他的儿子也要戴耳钉，他会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