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维要去中国 圣诞过后,戴维没再来上课。 一月中旬,我接到他的电话,说他在他家附近的小镇上另外找了一位老师,每天去一次,每次15分钟,练习说普通话。 我说这样很好,离家近,而且可以每天练习。 春节前戴维又来电话,约我和女儿去他家串门,可是我没有时间。最近手头有一盘学说普通话的CD,是泰晤士报的赠品。正好适合戴维,就给他打了电话,约定中午夫妇二人来我家取CD。 戴维告诉我,下个月他们要去中国旅游,先在上海呆一周,参加一个探戈舞班,然后再到其他地方转转。 “是随旅行团去吗?”我问。 “不是,我们自己去。” “已经订好旅馆了吗?” “没有。到时候再找。” “到了机场有人接吗?” “没有。” “那你们怎么出机场?” “大坝(bus)。”戴维答,表情很是骄傲。 “出了机场去哪儿?” “ 市中心,在街上找旅馆。”戴维做出四处张望的样子。 “我们不住五星级的,三个星就可以。”他的太太萨莉插话说。 “你有人民币吗?” “没有,我这里有卡。”戴维向我出示他的银行卡。 “可是,刚开始会不方便。我这里有些人民币,你们可以带上。” “不用不用。”老两口一齐摆手,摇头。 “是借,回来再还我。”我只好把话说到家。 仍然是一齐摆手,摇头。 “没有人接你们,我觉得不太安全。” “你知道我的年龄吗?”戴维指着自己的鼻子。(这与我们中国人的思维定势不同,我差点理解错了。) “你很有智慧,这我知道。可是,我担心万一遇上坏人。” “你觉得非洲安全吗?我们都去过的。”萨莉说。 在跟我学中文期间,这对夫妇去过阿根廷,意大利和德国附近一个小国。 “这样吧,我给你们一个电话,如果遇到什么麻烦,你就播110。 还有,我教你两个词,一个是警察,一个是政府。如果你们遇到麻烦了,他们一定会帮忙。” 我把这两个单词写在纸上,标上汉语拼音。 “你再写上中文。”戴维说。 我替他们担心。戴维68岁,会说简单的汉语。他的太太也有60多岁了,一个夫唱妇随的快乐主妇,坚定不移地相信他的丈夫能包打天下。 我当时一定是眉头紧锁,因为萨莉一个劲地冲着我说:“微笑,请你微笑。” “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你打电话。不,寄卡片。”戴维说。 戴维不知道离开上海后再去哪里,他不想去大城市,他要去乡村看看。不过他相信,到了上海会有人给他指点该去哪儿。 我给他写了苏州,周庄,平瑶几个地名。 我还写下了青岛,崂山,琅琊台。 “希望你们去我的家乡看看。”我说。 “回去我要上网查查。”戴维答道。 看得出,他们对中国之行充满了憧憬,自信和欢喜,像是一对就要出门远足的青少年。 我不能再皱眉头了。戴维苦练普通话,为的就是这一天啊。 “你们真勇敢,我为你们骄傲。”我学着英国人经常对我说的话,真诚地对他们说。 果然,老两口开心地笑了。 “享受你们的假日。”送别时我在门口对他们说。 “我们会的。”萨莉快活地回答。那神情,像一个就要离家去夏令营的女中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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