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文章来源: 茱蒂SUN2015-05-05 09:54:40

 

 

                           我的母亲平常的日子我不太愿意去想念我的母亲,因为这要触动我整个的心灵情感,消耗太多的心思。母亲节,特写此文怀念母亲!

从我记事起,我觉得母亲和别人不一样,我们住在东北的林区,山沟沟里。母亲长得非常白净,大眼睛双眼皮,而那里的人多数都黑黑的,也许是山林里的风沙大吧!母亲是有文化的人,远近的邻里都找母亲代笔写信,读信,母亲的钢笔字写得很漂亮。还有母亲的手巧,会裁剪衣服,用缝纫机来做,每年腊月一到,母亲就为亲朋好友赶做过年的新衣,常常彻夜不眠。裁衣服剩下边边角角的碎料,母亲就为我们缝制各种图案的书包,或者小马甲,小被子等。还有母亲喜欢听平书,很入迷的那种!小时候我记忆力好,母亲错过的,我可以一字不漏的讲给她听,这是她后来告诉我的,我想母亲是以我为傲吧,我不可能一字不漏。

在我十一岁那年,家里发生了变故,母亲有一个表叔退休了,他要回山东老家,按政策他可以带母亲和我们4个孩子回老家。那时东北的林区也开发的差不多了,许多人都想回老家。这是难得的好机会,但爸爸需要等退休后才能回去。我记得山东来了一个高高瘦瘦,和妈妈一样大眼睛双眼皮的表舅,他们大人在一起商量了以后,舅舅就带母亲和姐姐哥哥还有弟弟回山东了,留下我和姥姥陪爸爸。

就是那一年我和姥姥之间有了深厚的感情,姥姥告诉我她的故事,姥姥是富农家的女儿,住在河西,后来嫁给河东的姥爷,她娘家出了一坛子的元宝让姥爷去城里做生意。而姥姥在家伺候公婆,种地干活,还要受婆婆和小姑的气。她天不亮就要起来搬磨盘推磨,连怀孕时也要做,她常常是挺着大肚子搬磨盘,所以母亲生下来时脖子的筋被磨盘隔断了,头是歪的,母亲长得好看,可惜就这样残废了。

母亲出生的时候,姥爷已经在城里有了女人,也生了孩子。他带着女人和孩子来到农村要和姥姥离婚,姥姥是远近闻名的贤惠媳妇,下至三岁小孩上到八旬老叟,没有不说姥姥好的,姥姥性格刚烈,要立贞洁牌坊,好女不嫁二男,坚决不离婚。最后姥姥的公公给她下跪,求她,说:"孩子咱离婚不离家。"姥姥心软了,最后离了,仍然住在婆家。

母亲读书很好,但性格懦弱,事事都是姥姥做主。大概高中毕业,有媒人来提亲,去相亲的时候,姥姥说:"我是妇道人家,请爷爷去吧!”没想到,爷爷到了相亲现场,被灌了几杯酒,眼睛就模糊了,远远的看到一个男青年还不错,而且是铁路工人,吃皇粮的,好,他就订下了这门亲!

后来才知道,是要坐铁路去东北支边,根本不是铁路工人,而且爷爷喝了酒,眼花,没看出来爸爸比妈妈大好多,后来爸爸总是笑笑的,不告诉任何人他究竟几岁,户口本是后来写上去的,大了十几岁!

母亲生了四个孩子,姥姥就来东北帮母亲一起照顾小孩。这一呆就十五年。

我和姥姥一年后也回到山东。那时母亲与爹相认了,同父异母的三个弟兄二个姊妹也常常照顾她。

我不认那姥爷,也从不叫他,他說我撅。我是替姥姥咽不下那口气,我恨忘恩负义的人。那时我与母亲之间也有了微妙的隔阂,我们都没说过什么,但单独在一起时有点别扭。也许母亲感觉到我和姥姥对她认爹不满吧!之后她没有再去看父亲。

母亲很忙,以裁剪缝制衣服为生,常常都是做到半夜才睡觉。家里经济拮据,有时还要出去借钱。

我考上大学时,母亲带我去舅舅家借钱,其实母亲是不爱讲话,羞涩的人,借钱这种事,对于一个不善言辞拙口笨舌的人更显尴尬。我真的很难想象以前母亲是怎样把钱借回家的。我当时心里有说不出来的酸楚。

我结婚生子的时候,母亲来为我做月子,她为我端屎端尿,直到满月。之后我们有半年的时间住在一起,很自然的,我们有了亲密而平实的关系。我也能理解母亲想认父亲的心了,可惜太晚了,姥爷已经去世了。因为姥姥和我的原因,母亲没有再去探望父亲,但同父异母的五个兄弟姐妹到时常来看望母亲和姥姥。也许受了年老父亲的委托吧。

那些年母亲受了许多的苦,我们几个孩子常常上演着一幕幕令母亲伤心难过的事。

弟弟被汽车从身上压过去,母亲哭嚎着整夜抱着弟弟。

哥哥和弟弟打架,弟弟居然用刀砍哥哥,血流得让母亲晕厥。

哥哥求婚被拒,喝药自杀,两次都被母亲发现。母亲日日都提心吊胆。

弟弟参加帮派,一天夜里被人在家门口堵住,往死里打,母亲跪在地上磕头,才把奄奄一息的弟弟的命保住。

我那时爱看三毛的书,居然带着一本<撒哈拉沙漠>,悄悄的独自一人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回东北了。母亲找了我三天三夜,从城东到城西,算命的告诉她我是被人拐走了。母亲哭到没有眼泪。

谁能真正体会母亲的心,曾经历多少的伤痛,惧怕,无助。

之后母亲病了,做了手术,切除了子宫。

再渐渐的我们也都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轨迹,日子好多了。母亲还是缝制衣服,也帮我们带小孩子。

好日子刚刚开始,突然有一天,母亲洗澡时摔倒,中风。半个身子不能动了。我这苦命的妈呀!

那时我和姐姐,弟弟都在外地,留下哥哥嫂子照顾妈妈,爸爸和年事已高的姥姥。

我给母亲打电话,讲福音,讲耶稣和天上的父亲,天父他爱我们,母亲說:“我需要父亲,我愿意接受他是我的父!”

神奇妙引导预备了当地一为传道人弟兄,他背着母亲去教会,他说,母亲坐在那里听道,脸上始终带着微笑眯眼的笑脸。好满足的样子。我很感动,母亲从小没有父亲的爱,之后找到了,却也得不到父爱,而如今终于回到父亲的怀抱,她能不高兴吗?

母亲的病情每况愈下,她在家中接受了洗礼,第二天就安息主怀了!她找到了父亲,歇了地上一辈子的劳苦,永远的和父在一起了!

我还是想念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