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伯托是我的美发师，经营一家美发店。第一次为我做头发的时候还是好几年前，我在他的手下换过很多次发型，据他自己说，他对我的头发和喜好了如指掌，有什么要求，只要一句话他就能听明白。

疫情开始后，作为非必需但又高风险的个人服务行业，理发业首先受到冲击，阿尔伯托关了店，和别人一样居家疏离。

理发店关门后不久，我收到阿尔伯托的电邮，说如果需要他上门服务，他一定提供。

那时疫情严重，居家措施规定不准和外人来往，更不要说理发这类近距离接触的服务项目了。我想都不想就谢绝了他，说不需要，也不敢。以后他就再没有来联系过我。

说不敢是真，说不需要是假。我平时大约每隔四、五个星期去一趟美发店。目前我是短发，头发长得快，而我特别不喜欢后脖颈上有头发拖着。距我上次做头发已经有一个半月，两颊边和头顶上的头发都已过长，后颈开始不舒服。女儿们都是长发，问题不大，但我先生也该理发了，再下去就成了个马尾男了。

女儿们说，我们替你剪吧！我说，不急，现在还过得去。

先生也说，如果你不怕我把你的耳朵剪掉，我倒可以试试。我说，不用，大不了留长发。

有一天早上，先生自己对着镜子剪了发，还挺有型的，一点也没有剪坏。我再帮他用推子在脑袋后面推了几下，焕然一新，精神飒爽。

那是他第一次对自己下手，还给我看他用的剪刀，是他写字桌抽屉里的长剪刀，又尖又快，用来裁纸的那种。

我对先生刮目相看，马上同意他为我剪发。我把阿尔伯托的技巧向他口头解释了一遍，说了不少鼓励的话，然后找了一把做手工的剪刀给他，那把裁纸的长剪刀杀伤力太强了。

结果是，女儿们都说爸爸的技术高超，剪出来的效果和阿尔伯托不相上下。我摸摸自己的后脑，果然很有层次，均匀，但不死板，前面也长短适宜，有形有状。后脖颈舒服了不少，感觉一身轻松。

剪发的问题，从此解决了。

到了五月中旬，我们地区的疫情已经轻缓了不少，但理发行业的复工还是遥遥无期。有一天，我突然在当地媒体上读到一个“地下工作者”的采访报道，提到一个化名叫“神奇理发师”的，但文章没有提到他的真实名字。

自从三月中旬关了店门一直到现在，“神奇理发师”就从来没有停止为人理发。他有一批忠实的客户请他上门服务，基本上除了星期天，每天都有客户来预约。

不少人很愿意加倍付他理发费，有个男客户提出给他 $400理个发。

“神奇理发师”说，他很重视防疫，每次都戴口罩、面罩和手套，自带的工具消毒又消毒。他在客户的车库、地下室或平时不用的房间里理发，而且要求家人统统离开。为了尽量缩短和客户接触的时间，他要求客户自己事先洗好头发，他也不提供造型、染发之类的非必需服务。

我怀疑这个人就是阿尔伯托，报道出来了，不知政府会不会查处他。

任何事物，只要有禁，就一定有地下工作者；只要供不应求，就一定会有黑市出现。

现在我家有了自己的理发师，而且技术还越来越专业。我对先生说，以后你退休了，就发挥余热当个美发师吧，相信阿尔伯特一定会雇用你！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