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摄影是在黑暗里长时间曝光，将无数闪烁转变为一个瞬间。鸶雨在卢卡的怀里，一瞬间就如时间停止，瞬间就是永远。

白天在渥太华河上飘流冲浪的日子。每一步登山，每一次坠水，每一晚仰望天空，鸶雨和卢卡好像一般朋友那样，但总是不紧不慢地一前一后。同伴开始戏称他们为“不可分割的一对”, the inseparable pair。闲时鸶雨采雏菊编在头发里，或跟卢卡钻在帐篷里端着相机看前一晚捕捉的星星，或是围在篝火边听领队和朋友们弹吉他唱歌。他们唱着乡村情歌，虽然鸶雨并不熟悉。卢卡总是斜靠在篝火旁，轻轻哼唱。队里仅有的另一个女孩，脸上满满的雀斑。 绿色的眼镜和红褐色的头发在火光下格外美丽。 酒醉几分，她也向卢卡靠过来。卢卡伸手给了她一个熊抱，一跃而起。挽着她夸张滑稽地跳着自创的牛仔舞。 众人起哄一起舞动起来。左晃右晃，卢卡换掉了舞伴。 鸶雨还是拥在他的怀里。

夜深了，众人都渐渐散去。 卢卡拉起鸶雨和摄影设备，漫步在漆黑树林中。白天的漂流，酒精，和漫长的徒步行走， 鸶雨累得似乎骨头都散了，但散在卢卡的怀里，象是躺在云里。在最璀璨的星空下，两人坐在河边巨石上，卢卡从背包里掏出笔记本，让鸶雨靠在自己怀里，双臂环绕着鸶雨翻到笔记本的某一页，连连画了几个勾。

“这是什么？” 鸶雨似梦似醒地问道。

“我的bucket list。”他回答。

“写了什么？”

卢卡缓缓吸了一口气：“1. 到塞伦盖蒂去拍长颈鹿。 2.去柬埔寨拍摄吴哥窟的日落 3.去冰岛拍摄极光 4.去喜马拉雅登山大本营拍摄日出 5.去土耳其拍摄心旋舞 6.去巴西拍摄亚马逊大迁移 7.去大峡谷拍摄闪电8.去加拿大拍摄蓝月亮。。”

“今天是蓝月亮？” 鸶雨问。

“是的，但是有太多云层。再等等，天会清的。”

那一晚，豆大的雨滴降落。卢卡用最快速度从包里掏出蓝塑胶布，用衣服包起相机，躲入两人用头顶撑起的蓝塑胶布。噼里啪啦的雨声像雨滴的军乐队。 “后悔跟我出来吗？” 他问。

鸶雨含笑摇了摇头，“不过要一个吻做补偿。” 吻，伴着雨声。鸶雨脸上似蒙上了露水，似是醉了。

雨声慢慢休止。“拍不到蓝月亮了。”鸶雨小声道。

卢卡任性地摇了摇头，给了鸶雨一个坚决的吻。翻开塑胶布，豁然站在一轮明月下。

“啊呜~~呜呜呜~”他仰天学着狼嚎。 鸶 雨望着忽然出现，明晃晃的月亮。回头见卢卡的狼嚎咯咯直笑。月光洒在他的脸庞，近八天的野外生活让他看起来透着阳光。健康的小麦色皮肤让他看起来充满生命 力。鸶雨望着他，也不知星星印在自己的双眸。跪在河边巨石上，鸶雨也学着嗷嗷狼嚎起来。卢卡一跃，扑倒在鸶雨身上。狼嚎变成哈哈大笑，喘不过气来。鸶雨顺 手取了他兜里的本子，边笑边翻开本子问，“让我看看，你的bucket list 1到7你都做到了？”

“是的，我很幸运。”卢卡安静下来，象一头只在驯兽师的身边才温顺的狮子。他又用双臂轻轻裹住鸶雨，仿佛这就是他最舒适的姿势。

“一共有几条？”鸶雨枕着他的手臂。

“十条。”卢卡翻到那一页。

“九和十是什么？”

“九，拍摄一个最美丽的女人。”卢卡装得很认真地读着。

鸶雨抬头调皮地，满是期盼地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干嘛？ 我本来是要拍我妈的。 ”

鸶雨嘟起嘴，惹得卢卡哈哈大笑。

“十呢？”

卢卡微笑着，低头吻她。一个让时间停留，漫长到永远的吻。

八天漂流野营过后就是分离，鸶雨和卢卡不想回到人间。同行的朋友纷纷坐入车，急迫地翻看着手机。只有鸶雨和卢卡互相依偎。“不想回家。”鸶雨嘟起嘴，像个小孩子。

“你不回家，爸妈要担心的。我到多伦多找个青年旅舍住下，然后再来找你？”

“嗯！”鸶雨满意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