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说婚姻的基础是责任，而不是爱情，不仅仅中国人如此说，古时世界上没有地方不是如此说的，当然了，幸福是个目标，做到最好，其次是和睦，不幸福而能和睦，责任是关键。
爱情也不是没有，但至少以前是不现实的，双方交流的机会很少，即使古罗马那般城市环境的贵族社会，流通很高，婚姻大多还是权利交易。
做有责任的人不容易，要么修养极高，要么被规矩压得没脾气，放弃了抗争，把人生的重点放在过好日子和传宗接代上，以前妇女在全世界都被压制，而男子则致力于官、商、地（农）。女人水性和男人风流，这都是人性，责任自然是对人性的限制，不过人的存在依赖于其社会性，责任是必要的。这看上去很悲惨，但是英雄豪杰文人墨士没几个，绝大多数人生活就是过日子，能得乐趣足以，满足是一种个人的感受，否认这种生活没价值完全是在空想，觉得人可以在阁楼里活着，即使圣人也不这么想，这就是宗教礼节一类产生的原因。
按尼采的说法，犹太教基督教的起源，是因为大家觉得人生太惨了，太无聊了，生不如死，大部分人只有当牛马的资格，怎么才能解脱呢？幻想一个超现实的世界，现世权贵把我们不当人看，那我们就想象一个“来世”，那里我们是主人，欺压我们的权贵都被一个我们膜拜的“上帝”审判，下地狱，这样一来不仅奴隶占据道德的制高点，而且来世也将更幸福，所以尼采把基督教说成奴隶的宗教【注1】。宗教礼节旨在给芸芸众生指出一个生活意义的说法。
所以人生并不是对理想的追求，如自由、幸福，而是在现实中找到新的价值，一个婚姻难以美满，但如果你把精力集中在把家发展成你最终目的，那你的出发点变了，目的也有了，美满幸福也从绝对变成相对，又重新变回绝对。
其实这也是大部分华裔在做的，不是说你不美满幸福，但从大家爬藤的热情来看，传宗接代又不知不觉成了人生目的。
也许那确实是人生目的。这样，和睦与责任不是两个冲突，只能选其一的选择，而是个有机的结合。
现代婚姻的基础是爱情，那是在几百年个人、自由、女权、平等的逐渐发展慢慢形成的，如果你记得一个多世纪前美国暴发户到欧洲娶破落贵族女，就知道纯粹幸福并不是一个简单过程，有一个关键的机制是年轻人有没有自由交流的权力和机会，这样的环境不是说说，立个法来“个人、自由、女权、平等”就行的，得依赖于打破现状的冲击，如工业化、城市化，产业革命，甚至战争，也依赖于居住、卫生、交通改善，只有在这些冲击下社会框架才会被彻底打破。
可是如果你静心想想，幸福不论是政治概念（如美国宪法“人皆有追求幸福的权力”）还是心里概念都是说不清的，不仅仅社会学家心理学家说不清，每个人自己也说不清，人的感觉和愿望随着时间场合会变化，人的确会一见钟情，但那不仅稀少，还短暂，金庸式的结局只有在金庸里才会见到，其他永不磨灭的激情大都有个以死殉情的结局。
现代的爱情，是个综合感情，包括有挣足够钱（温饱）的能力才能谈爱【注2】，《Why Women Have Sex》一书详述能影响爱情婚姻的种种因素，大家最终的目的也就是择偶，不是说不寻求“情欲上的”爱情，而是无法把那当成单一的目的，其情形无异在职场的挣扎（我在门当户对婚姻是幸福的基础一文里附上了作者之一的一段视频），就是说寻找爱情就像在职场挣扎，不同的着重点此消彼长，完全没有单一的，很多时候亲友觉得匪夷所思，但何尝不是不解当事人之间的微妙感觉？
爱情是个始，幸福是个终，到底要哪个？所以爱情、幸福为基础不如没说。据最新的心理研究，婚姻的基础不是恩爱，不是慷慨，而是坚韧。
造成婚姻破裂的，是抵触、积怨，排斥沟通，我在 越亲的人越无法沟通的原因一文里解释了亲人间的好感是最靠不住的，因为时间长了，优点都成了应当的，而不再是优点，反而缺点都冒了出来，这也是这项最新研究的结果，爱人以前恩爱的品德都渐渐被遗忘，“新常规”下不体谅的毛病都出来了，婚姻破裂基本上是对对方没有容忍造成的，小事变大事，大事到决裂，一次失误被当成人品缺陷。这不是谁的错，而是人性，在西方处处讲自由的环境下，你也不能对美国的高了离婚率觉得怪。
【注】
【1】这么多人恨尼采，不是没道理。
【2】当然了，两个穷人相依为命乐融融的故事也常听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