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已经快3月了，K城居然下起了大雪。景兰在家无心写论文，就选了一些自己喜欢的音乐和歌曲刻了张CD。晚上和老赵去海鲜城的路上，就一直听这张碟。两人一路迎着久违的雪花边听边唱，兴奋的像两个孩子。

今天是去和一个海鲜酒楼的主厨吃饭，作餐饮用品的成总也来了，老赵说作他们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要和主厨搞好关系，海鲜大餐结束，大家却坐着聊天没有要走的意思，老赵告诉景兰他们在等主厨和他的同事下班，待会去唱歌。

这个主厨刚从广东来，还从当地带来10多个帮手，因此晚上的唱歌就变成了一次嘈杂的大聚会。约20个男人，就只有老赵带了个她，景兰很不自在，感觉自己很多余，这样的聚会根本不需要她的存在。然后更恐怖，除了老赵，其他人都在KTV里挑了一个女孩坐陪。

一个年长的女人，陆陆续续带了近100多个女孩来给他们挑，每次进来10个，一排的站开，妖艳的、清纯的、野性的、丰满的、瘦削的…… 各种风情，应有尽有。景兰独自坐在最边上，看的眼花缭乱，可男人们还挺镇定，坐在那里挑三拣四，品头论足，像极了刚才在海鲜城从水缸里挑选鱼虾的样。

老赵忙着应酬，男人和小姐们也玩的不亦乐乎。倒是成总还偶尔过来陪景兰聊几句，成总知道她不喝酒，就鼓励她唱歌。老赵周围的人都知道景兰不喜喝酒，也挺尊重她。偶而，碰上有些不甘心的人连哄带骗的劝酒，她总能想办法推脱。只要她不愿意的事，别人是再怎样逼她都没用的。

第一次置身于这样的场合，景兰实在是不想唱，有谁是真正来唱歌的呢？又有谁会听谁唱？但是成总的盛情难却，她就唱了一首。没想到刚唱完，就从对面过来一个风情万种的女子，说很喜欢景兰刚才唱的歌，想请问她歌名是什么，原唱是谁？

“你怎么对这歌感兴趣？” 景兰有点不解，她就是随便挑了一曲，也没觉得这歌有什么特别。

“我特别喜欢里面的一句歌词，是‘ 做不成情人　又回不到朋友　像颗咽不下的糖果。’”那女孩嘴里哼哼着，又来了一句，“还有这一句 ‘舍不得就这样放手　却又没有理由继续紧握。’”

“是林晓培的《无疾而终》。” 景兰怕她听不见，还特意凑近告诉她。以前听到有人谈论“小姐”，景兰心里总难免对这个群体有一点鄙视，可是今天坐在这里，景兰觉得自己和她们的区别可能也只在于，她们是在工作要收费，而自己是免费的。此刻谁鄙视谁还真不一定，景兰不免有些戚戚然。

“谢啦！”女孩谢过，转身又跑回男人群中继续喝酒嬉笑。

景兰有些迷茫，她曾经那么渴望进入老赵的世界，被这个世界里的人所认可，可是现在她如愿以偿，置身其中，却是这般的无聊和疲惫。之前，她总是为了考试熬夜，如今却像“小姐”一般的熬着。

旁边的女孩们晚上工作完，白天可以休息；可是景兰跟着老赵这样熬，到了白天她还得去上课，写毕业论文。她的眼里只有老赵，她努力去适应老赵的世界，完全顾不得欣赏真正属于她自己的天空。她和同学们疏远，在校园里变成了独行侠；和父母的沟通也越来越少，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她甚至害怕与亲人对视。

老赵又喝多了，他想去洗手间，景兰不得不扶着他出去，到了洗手间门口，他却根本没有办法自己进去。她看到有男服务员过路，就鼓足勇气和他说明了情况，想请他帮忙，可是人家不愿意。情急之下，她只好请服务员帮看看男洗手间里有没有人，那人看了一圈出来说没人，就帮他们看着门，然后景兰就扶着老赵进去，陪着他小便，然后他又开始吐。幸好，已经很晚了，没什么人来洗手间，不然都不知道别人会用怎样的眼光看她。

老赵醉的断片，他不会记得这些，可是景兰却清醒的承受着这一切。

老赵一直在沙发上睡到散场才醒过来，成总说送她们，上车后景兰才发现，前面坐了刚才他挑的那个女孩。一开始，那女孩说送她回家，可是成总加了几次价，她就答应了跟他走。这和他们本来没什么关系，可是人家谈价，老赵却凑上去帮腔，“小亲亲，你就放心跟着我大哥走吧。”

景兰听到“小亲亲”几个字，气得头都要炸了。

景兰一直也明白老赵为什么要这么叫自己，书上早就说过这是情场老手惯用的为了避免情人太多，叫错名字的手法。只是她不想拆穿他，可是今天他竟当着她的面，用这个名字唤一个正在谈过夜费的女子。他是无意之举，还是故意想要羞辱她呢？明知道他有女朋友在家，还整天不要脸的粘着他，是否还不如这个事先把价谈好，明天醒来就各走各的女子？

“嗨，我知道刚才说错话了。” 老赵低声的哄她，“以后保证不再犯错。”说着还抬手给她敬了个军礼。

景兰狠狠得咬着牙，一句话都不说。

“哎，你们去哪？” 成总侧脸问。

“锦江吧！” 老赵望车外看看，“离这很近了。”

“那我们一起吧！” 成总说着把手放在了前排女子的大腿上。

已经是半夜，家是不能回的，学校宿舍的大门早关了，此刻的景兰也确实是无处可去，柔弱无助的她只能继续依偎在他的身旁。

酒店里的服务员，对他们这种半夜入住的人，早已习惯了。景兰知道，在他们眼里，自己和成总身边的女子并无区别。

上了楼，成总在过道里把手表拿下来递给老赵。

景兰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大概过了半小时，景兰已经在被窝里了，成总又来敲门。老赵去开了门，景兰羞得用被子蒙住头，怕被成总看见。这一次，成总把他的钱包、手机、车钥匙……基本所有值钱的、重要的东西都拿了过来，放到梳妆台上，请老赵保管。临走时还特别和景兰说晚安，景兰真是恨死这个老色鬼了。

她不由的想起，第一次见老赵的那个晚上，临走时遭遇的那只咸猪手，一定就是他，他那天不就坐在过道旁边吗？这些男人白天看着都挺正常的，怎么到了晚上就变成这幅模样呢？

“出来吧，他走了。” 老赵不以为然的说着，“他不放心，又送来些东西，让我们看着。”

“我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你们对我的信任？”憋了一肚子气的景兰终于忍不下去了。

“我的小亲亲，你就别生气了。”老赵坐到景兰身边轻声的哄她，双手合十比起作揖的样子。

“你以后别在叫我‘小亲亲’了，” 景兰坐起来很认真的说，“ 这么好的名字，留着回去叫你女朋友吧。”

“你不就是我的女朋友吗？你看，我去哪里都带着你。”

“那你怎么不带我去你家？”

“好！ 带！ 等我安排好，我一定把你带到家里供起来，好吧？”

景兰听着老赵这么说，也不想再浪费口舌，她只期盼着有一天自己能成为他爱情里的主角，拥有一个温馨的家，只要他爱她，她愿意等。

酣畅淋漓的缠绵之后，景兰在老赵怀里轻轻的问，“你经常不回去过夜，你女朋友不生气吗？”

“她懂事得很，不会的。”

“奥，这叫懂事。” 景兰真是不太理解老赵的世界和他世界里的人，“那你说说她是怎样的人。”

“她是我初中同学，和我在一起有些年头了。”

“那她是做什么的？”

“以前坐台，现在闲着。” 老赵老赵漫不经心的说着，“总之，哪都不如你，你就安心睡吧。” 这样的话，他不知对多少人讲过。

还没说几句，老赵就睡着了。

每次和老赵约会，景兰最期待的就是这个时候，整个世界终于安静下来，没有了不相干的人在周围。只有这个时候，老赵才是真实存在的，是为了她而存在的。她想要的爱就是这样，在地球的某个角落，两个人安静的相拥，感受彼此的呼吸和温度。

未完待续 明天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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