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前)
6
天色已然黄昏近。 窑洞向外看凝神, 对面悬崖暗渐临, 仅剩窄条夕照痕, 山水沟已瞳阴影。 食堂打饭我们行, 菜糊糊团几口吞, 吃完躺下昏沉沉。
吃完即睡聪明人, 减少活动热量存, 此乃共识大家遵。 “节能降耗”厂如今, 那时确实针对人。 但我还没睡仍醒, 就听草帘响动声。 我忙一声“是谁?”问。
“小李大哥,可否进? 我又找你有事情。”
一听是那女人声, 我忙坐起整衣襟, 同时满屋“喂”喊轻, “老董爱人来,咋整?” 晁崇文说“就请进”。 我便到洞口开掩门, 一边嘴说“你请进”。
天还没有全黑尽, 洞口草帘斜几行, 窑里朦胧光透进, 台阶爬上一人影, 门口站住缓前行。 我知因为窑黑暗, 她怕碰着啥且慢。 我急忙点煤油灯, 问她“可曾找到人?”
如豆灯光她脸映, 脸色苍白不晰清。 她哀哀地以哥称, “还得找你照好人, 求你帮助我看坟……”
她难续说哭嘤嘤, 泪水盈满她眼睛。 我忙劝她止伤神, “莫哭莫哭言之听, 坐下坐下说之清, 出啥事?没找到人?”
她坐下也擦眼睛, 坐我铺角叹气轻。 我蹲对面看同情。 窑洞低矮站累人, 弯腰低头难久撑。
然后她说场部进, 芨芨草席搭棚阴, 管教科干部出迎, 翻开一册慢查询, 死亡人员登记本, “董建义死”他确认, “已经七天埋葬人。 但不知道何处坟。” 她请他掩埋组问, 干部叫来该组人, 云瑞是名段是姓。 段说只管登记本, 姓名死亡日期仅, 不去坟地埋葬人。 干部叫他去找另, 那几位专管埋人。 段说一位已不行, 吃脏东西死难生, 另一病重医室进, 剩下三人炕上挺, 走不动路快不行。
掩埋组已新组建, 先前状况不知情。 办公室里她哭昏, 说非找到夫君坟, 不见尸体不回程。 管教干部不近情, 竟然发火教训人, “咦你敢说不回程, 那好我来管住行, 找个窑洞你扎营。 想住多久自己定!”
她不说话哭放声。 干部继续威胁人: 是否真不想回程? 那你告诉我实情, 上海哪个单位人?”
“你问单位想咋行?“ 他说“给单位写信, 叫保卫科来领人。 小姐太太小资情, 城里不劳而获生, 男人反动劳教进, 划清界线你不曾, 跑到这里胡闹寻。 立场问题你当警, 向政府示威挑衅, 无产阶级专政论。 我要通知你党政, 工作单位派人领, 好好教你重做人。”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