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你干的好事。因为你，我现在连门也不敢出了。” 平姐把这些天憋在心里的
怨气，一下子全倒在林习远身上。

”就是，就是。我想也还是在家先避避风头的好。网上的人说了，要把我像一只苍
蝇一样地拍死。”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谁知道。网名随时都可以换的。但肯定都是认识的，不然他们不会那么起劲。最
可能就是同杨丽华打麻将的这帮人，也有可能是苏婷交谊舞班上的学生。都是些落
井下石，唯恐天下不乱的。没好人，真的没一个好人。不过，现在写我和苏婷的评
论文章已经退到网址上的第六页了。再过几天就该没事了。”

”你知道苏婷走了？”

林习远”嗯”了一声。

”她临走前，你没去见一面？”

林摇摇头。”你想，她能让我出门？” 林朝外屋指指，压低了声音，”现在连我的
手机，上网，都被她控制住了。我在这家里就像个犯人一样。”

”她现在哪里也不准我去。她说了，’你不让我快乐，我也不让你快乐。大家一起
耗，看谁耗得过谁。’她最近连麻将也不出去打了，天天在家里像看贼一样地盯住
我。她以为把我锁在家里就从此天下太平了。我也不同她去争。她成天跟打了鸡血
似的，要和天斗地斗人斗，斗得其乐无穷。我就偏偏不给她这个机会。我不睬她。
不过，我已经跟她说好了，从今以后，我和她划清界限。除了客厅厨房共用外，她
一间房，我一间房。两个人从此井水不犯河水。现在家里特别安静，蛮好的。我有
空就看看DVD，读读书。家里堆了这么多书，一辈子也读不完的。”

”这又是何苦。既然你们决定不离婚了，那以后得一起好好过才对呀。”

”不离婚，她不舍得的又不是我，是房子啊。我们之间出问题又不是一年两年了，
只不过没点穿而已。我就是想在生命中最后几年里，和一个能让我愉快的人一起度
过。这有什么错？我现在都啥年纪了，想擦出点火花容易吗? 好了，现在被她搞这
一下子，什么火都被她浇灭了。还非得和她两个人绑在一起，彼此折磨到最后，真
是没意思透了。”

"你到底是结了婚的人，发生这样的事，是有点对不起丽华。"平姐忍不住插嘴。

"哎，要说对不起，我全世界唯一感到歉疚的就只有苏婷。这辈子，除了我妈，真对
我好的也只有她一个。但偏偏有人看不得我好，拿什么净身出户来逼我。这些年，
我的钱全投到这间房子里了。这房子怎么来的，还不是我一口一口地省下来的，好
不容易在退休前把房子都付清了，她们母女两个现在却联手想把我赶出去。我几次
低声下气去找琳琳商量，想让她帮帮我，先借我一部分钱，好让我把房子从她妈妈
手上买下来。每次都被她骂出来。这个小狼崽子，越来越狠了。从小到大那么多年，
全白疼她了。如今仗着自己夫家有钱，再也看不起她退了休没用场的爸爸了。真正
一点沾不到她的光。也不想想，她小时候，我是怎么心肝宝贝对她的。穷得一个月
几十块钱工资，还硬是帮她攒出一架钢琴来。我容易吗? 我去同她讲理，她说，
‘好了，好了，陈年宿过冬的事情就不要讲了。重复那么多遍有意思吗? 你要真喜
欢钢琴，你拿回去就是了。’ 你听听，这说的还是人话吗。这回我算是彻底想明白
了。做人，真正是一点点意思都没有的。”

看着林习远胀得通红的脸上扭曲在一起变了形的五官，平姐不知该怎么劝慰。作为
这次桃色风波的旁观者，她觉得自己也跟着老了几岁。现在她想回家了。她需要找
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睡一觉，然后把这一切都忘了。

临走前，平姐关照弟弟，让他别再吵了。以后要好好的。

林习远苦笑了一下。"哪里还有什么一以后。以后也就只能这样了。" 他嘟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