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惹不起，躲得起

   由于店铺需要有人值夜看守，我就自愿报名当了兼职夜间值班员（那个年代，小偷也是稀罕物，所谓值夜，也就是睡觉而已）。当个兼职值夜，有很多好处：

1.可以提前两个小时，即5点下班，晚上9点前（稍微晚点也无妨）返回羊肉铺即可。这样，我就可以利用这段时间看看电影，看看书，可以连续收听我喜欢的天津广播电台的“广播小说”节目了，还可以冠冕堂皇地避开那每周一次团支部组织的极其无聊的青年学事实（读报）活动，免看段书记那张令人恶心的脸。

2. 因为已经在店里了，不用特意的早起，冒着寒风赶在7点半前到达羊肉铺了。

3.因为隔壁就是早点部，起床后，也不用排队去买早点，敲敲窗户，喊一声：给我炸根油条送过来，他们立即就会送来超大号的油条和热腾腾的豆浆或豆腐脑，而且免收粮票（每根油条应该收壹两粮票）。当然了，当他们想吃涮羊肉的时候，我也会酌情照顾他们些磨裆肉，算是礼尚往来吧。

4. 因为过了马路就是“十月电影院”，看电影也极其方便。

5. 隔壁的宙纬路副食店的值夜祁师傅是个太极拳高手，我还可以跟他学学太极拳。

6. 最主要的：店里的床铺比我家的用桌椅拼起来的“床”平整舒适，睡着比较舒服。

   由于品种问题，我们所处理的羊肉都比较膻，而且，老派的回民也不愿到我们这帮汉族人经营的羊肉铺来买羊肉（他们只买由阿訇宰杀的牛羊肉），汉族人除了汆丸子，包饺子用到搅羊肉馅，或用臀腿肉来涮羊肉外（一般顾客是看不见磨裆肉的），很少有人炖羊肉吃，所以，我们的销售内容也很简单。又由于与猪肉凭票供应不同，羊肉是凭副食本供应，因此也就免去了票，肉对帐的烦恼。而且，汉族人并不是都喜欢吃羊肉，上级又是按区域内的总人口数配给的羊肉，所以，我们在销售时的自由度就相对大了。在羊肉铺斜对面的“十月电影院”的食堂采购员提出想买些羊肉馅给员工们改善食谱时，我们也就能酌情照顾了。作为回报，只要电影院上演新影片，他就会预备几张“甲级座位票”照顾我这个电影爱好者。

   又到月末盘点时，恰逢李爱英身体不适休病假了，核算的事就只好由我和张师傅两人来完成，基层店的主管宋会计也带着算盘过来帮忙。其实，那点儿帐对我来说，实在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列完表，我拿过算盘三下五除二就算清了。宋会计在旁边看着我流利地摆弄着算盘，很好奇，说：真没想到小冯你还有这两下子呢？为了保险，她又核对了两边，正确无误。签收后，她对我说：你的字很漂亮，算盘玩的比我还好，爱英正在跟我学会计呢，你想不想学学会计呢？我直截了当地地回答说：我脾气急，偶尔玩玩还凑合，为了一分钱要对一个通宿的帐的事，干不来。

   春节来了。按照习惯，初五之前不动刀，因此，羊肉铺是开门不营业。张师傅对我说，反正也没有顾客，我盯着，你随意吧。我借此机会与刘联合，李爱英一起绕着圈地到倒休，或是生病休假的老师傅家里去给他（她）们拜年，以尽师徒之礼。数九寒天，西北风刺骨且猛烈，每逢感到李爱英骑行吃力之时，刘联合都会施展他的绝技，一手控制自己的车，另一只手推着李爱英的肩头，以助她一臂之力。

   一天，刚刚下课的母亲在回办公室的途中，被不知从哪儿飞来的一个足球重重地击中头部而倒地，从此，她患上了高血压。

   常年在东窑洼小学西院门卫室值班的杨大爷去世了。他是个鳏夫，祖籍是山东，我们很合得来。他教给我怎么给发过了的白面调碱，以蒸出白花花的馒头，而且，要想使馒头既有筋道又好吃，最好是戗面。自那以后，家里每逢要蒸馒头，特别是“（腊月）二十八，白面发”，就都由我一手包办且从未失手。他还告诉我：嘴勤问出金马驹，耐心守出聚宝盆。这句话，让我受用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