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步入社会

    过了春节不久，姑姥姥终于没能战胜病魔（癌症），更没能等来给她平反的那一天，在那间狭小的蜗居里撒手人寰。姑姥姥的丧事，都是母亲带着姑姥姥的老学生们给操办的。母亲拿出了自己的积蓄，买了一个当时能买到的最好的骨灰盒成殓了姑姥姥。出殡时，姑姥姥的前房儿女们都没来，是我替姑姥姥打的幡。

    1974年7月，我初中毕业了，由于我的二哥已经“上山下乡”，我可以留城了。出路，有三条：

1）上高中；

2）上技校；

3）参加工作。

然而，上技校的政审条件极高，不是我们这种 “黑五类”子弟所能奢望的。因此，摆在我面前的出路，实际上只有两条。我虽然一直盼望的安心读书，但是，对学校的无限失望使我无奈地在今后去向一栏里填上了“工作”两字。可是，随后发下来的工作派遣单上的单位名称：“河北区蔬菜副食品公司”却让我难以接受，因为我不愿意与人打交道。尽管我费时约两个月，四处奔波期望能重新被分配到工矿企业但最终没能如愿以偿，只好悻悻然地于10月底到“河北区蔬菜副食品公司”报到了。虽然比其他的新职工晚到，但是在那个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年代里，在同龄人中，了解《论语》及《水浒传》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了。我的知识与文采立即被公司政工张科长相中，于是，新职工就职前教育期满，我在被分配到了中山路基层店的同时，被借调回公司的理论学习小组参加撰写“批林批孔批宋江”运动的公司简报。在那段时间里，我不但写文章，还因为我的字体还算工整而兼管刻蜡板或用铅字排版机排版。张科长也时常从市公司拿来最新的资料供我们撰写新的文章，在她的鼓励下，我平生第三次递交了入团申请书。借调期满后，我来到了中山路基层店。报到后，负责人事的潘师傅对我说，你在公司借调期间的表现很好，你的入团申请书也转过来了，好好干，争取能早日成为一名全能售货员（副食，鱼，肉，菜，糕点均能熟练售货的售货员）并早日入团。咱们基层店共下辖五个零售门市部，其中有四个门市部附有猪肉组。你比其他的新员工报到得晚，又临近节日了，尽管地点离你家比较远，组织上还是决定将你派到曾经是“一打三反”运动的重灾区----辰纬路副食店猪肉组（简称：辰零大肉组），好好干吧。

    在那个物资极度匮乏的年月里，每个城市居民每个月只能分到750克猪肉票，250克植物油票。尽管国家予置的猪肉毛利率不低，但是，大肉组每月的最终毛利率却难得超过5%，而且，回收的猪肉票与猪肉的实际销售量也有很大的缺口。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基层店决定以辰零大肉组为试点，试行钱，肉分离的销售方式---即，收款员不沾肉，售肉员不沾钱，每晚营业结束后立即结账，对账。由于我的口算好，没有“污点”，被委派为收款员。在随后到来的元旦及春节的营业高峰期，经过小组七名售货员的通力合作，我们在创造日销售额近万元的纪录之余，实现了票，肉相符，月末结算的毛利率也超过了8%。

    春节来了，母亲的老学生们成群结队地来给母亲拜年。一天，又有一个母亲的老学生带着她的好友来给母亲拜年，当我和那个人照面时，双方都大吃一惊，她就是我毕业时的班主任，朱老师。当她得知我并不喜欢当前的工作时也是后悔相知太晚，不然，怎么着也要帮我找一个比较满意的工作单位。

    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朱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