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谈战争谈音乐——俄罗斯的音乐家随笔
文章来源: 2022-04-04 20:03:58

不谈战争谈音乐——俄罗斯的音乐家随笔


不谈战争谈音乐


(一)


柴科夫斯基说:“音乐是上天给人类最伟大的礼物,只有音乐能给人以安宁与静穆。”

俄乌战争之际,我在新闻里看到许多西方国家把柴科夫斯基、肖斯塔科维奇的音乐、芭蕾舞剧都禁演了,日本的一个乐团也把柴科夫斯基《1812年序曲》的演出换成了西贝柳斯的《芬兰颂》。没有禁止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的小说真可惜,这说明今天已经没有人读书了。但网络上对俄罗斯的媒体进行了全面的彻底封杀,说明语言仍然是比音乐更加有力的改变人的想法的工具。人类最终是语言的动物。而音乐是上帝的语言。

我在一个肖邦专辑的说明书里读到,撰写这个说明的作者介绍他曾经进行一项研究,想搜集一个悲哀的音乐的专辑,研究结果却发现并没有真正的悲哀的音乐。音乐都是给人快乐的。这真是智慧之言。这是一种复杂的快乐。其实,所有的真正好的艺术都不是那种煽情的艺术。听着仇人的音乐的确会感到痛苦。二战后很长时间里,以色列人拒绝德国音乐,瓦格纳甚至贝多芬都不能演出。有很长一段时间,中国人也拒绝日本的歌曲和音乐。人到达一定的时候,快乐和痛苦会变的复杂。如果仍然只有简单的快乐和痛苦并不好。不过,伟大的艺术总是最终的胜利者。那些美好的音乐、绘画和文学,它们将战胜人类的狭隘和仇恨,给我们以深沉的快乐。音乐、诗歌和绘画都是上帝讲给我们的语言。

所以,我们在这场俄乌战争中,不妨不谈是非,不谈战争,也不谈苦难,而是谈谈俄罗斯的音乐。


之所以只谈俄罗斯的音乐是因为在历史上俄罗斯和乌克兰这两个民族和国家很难截然区分。比如,前苏联著名的音乐家普罗波菲耶夫出生在乌克兰的顿涅茨克,但他又是俄罗斯人。乌克兰出生的著名音乐家较少,但是乌克兰尤其是敖德萨出了很多小提琴和钢琴的大师。现在这两个国家分开是一种不幸。乌克兰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就是俄罗斯的一部分,像敖德萨是叶卡捷琳娜二世兴建并命名的城市,但叶卡捷琳娜二世又是德国人,而敖德萨在此之前属于土耳其,更早则是古希腊的殖民地。可是把乌克兰归为俄罗斯是今天乌克兰人民所绝对不能接受的。人类的绝对往往是荒诞的。乌克兰,俄罗斯和白俄罗斯都是东欧草原上的东斯拉夫人的后裔,很可能都是那时贩卖到欧洲的奴隶或者贩卖奴隶到欧洲的人贩子的后代。我这样说并无意贬低俄罗斯或乌克兰,不过他们的起源也绝无高贵之处。所以,斯拉夫人在欧洲一直受歧视。可是欧洲许多国家的人种像法国、德国都有着人贩子、蛮族、海盗、村落里不愿种地而是常年游荡当雇佣兵打仗的身强力壮的混子的血统,这听起来就是那么的可怕,和我们今天看到听到的欧洲的文明和貌似文明的欧洲有着很大的反差。由此可见,歧视并不好,而为祖先自豪过度也就愚蠢。更复杂的是,东斯拉夫人最早建立的国家不是俄罗斯,而是基辅罗斯。俄罗斯其实是由基辅罗斯发展而来的,而这个基辅罗斯就是今天的基辅城。所以,基辅又被称为“罗斯城市之母”。这样来说,今天的俄罗斯倒应该归属于乌克兰,克格勃特务出身的普京应该听从二流喜剧演员泽连斯基的命令,但显然这又是今天俄罗斯人民所绝不能接受的,况且泽连斯基本人既不是乌克兰人,也不是俄罗斯人,他是犹太人。所以,今天强调民族和国家都不是什么好的想法。不过,这些复杂的历史也是今天普京在战争前对乌克兰一直说的,俄罗斯与乌克兰是同族兄弟,俄罗斯的军队没有对基辅狂轰乱炸或许也是因为那里也是俄罗斯的发祥地的原因吧。当然,更重要的是,今天文明的理念已经越来越深入人心,渐渐成为我们的思维方式。

不管这些,这里我还是按习惯把俄罗斯和乌克兰的音乐统称为俄罗斯的音乐。这样的说法或许不真实,只是一种历史的错觉,但是,如果我们把俄罗斯和乌克兰的音乐统称为乌克兰的音乐,除了听着有些怪异像,并不会增加任何的真实度。当我们鼓起勇气要谈论历史,甚至只要我们用人类的语言开始说点什么的时候,无论是我们的爱、恨或者今天的股价,就意味着我们已经放弃了真实。我们本身就是生活语言和欲望建立的错觉中。

那么,什么才是真实呢?当我们在要谈论音乐时,聆听那些美妙的音乐的时刻,就是最真实的时刻了吗?

然而,乌克兰今天正发生着残酷的战争,在这个时刻我们在这里轻描淡写的谈论着聆听着音乐,这是否有一些冷酷呢?的确是这样的。“奥斯维辛之后,写诗是野蛮的。”活着本质上是一件残酷的事情。

但是,不谈战争谈音乐。这里我就俄罗斯的音乐随便写写,并把我手头有的录音挑选一些附上吧。

回想起来这些年来,我倒是听过一些俄罗斯的音乐和俄罗斯的音乐家的演奏。所以,这次正好借机整理一下,并随手写写那些相关的往事。这不是音乐评论甚至不是介绍,只是关于那些音乐家和音乐的我的个人的八卦,其中的音乐也只是我个人喜欢的,它们大部分都比较短也比较安静,不具有代表性。谈论俄罗斯的音乐,应该从格林卡开始,但我没有他的作品的录音,所以就此柴科夫斯基开始,但既然我们说到了基辅,那就不妨先谈谈穆索尔斯基的《基辅大门》。这也是我最喜欢的一首钢琴曲。

而且,这个穆索尔斯基竟然还是基辅罗斯的第一任国王留里克大帝的后裔。所以,我们就从他开始吧。

 

(二)


在这篇引言里我想放一首代表俄罗斯的音乐。说到谁最能代表俄罗斯的音乐,毫无疑问,应该是柴可夫斯基。我当然也可以学着这些年一些业余发烧友的做派抛出一个特偏冷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听说过的作曲家,比如米亚斯科夫斯基才是最俄罗斯的,艾夫斯是美国最伟大作曲家。人们会肃然起敬,说艾夫斯是谁啊?米亚斯科夫斯基从来没有听说过啊。这两个人我后面也会谈论,不过,这里我的确不想放一首柴可夫斯基的曲子作为俄罗斯音乐的代表,虽然斯特拉文斯基评论柴可夫斯基说过:“他是我们当中,最俄罗斯的。”我总觉得柴可夫斯基的音乐的确非常俄罗斯,但本质上是他个人的。这一点舒曼和他很像。虽然伟大的音乐家的音乐都是个人的,但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那么,这里我想选拉赫玛尼诺夫。在我的心目中,拉赫玛尼诺夫才是最俄罗斯的。他的音乐辽阔、厚重、忧伤又极为优美感人。他旅居美国的岁月里一直思念着他的祖国。所以,这里我想要选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二交响乐作为代表。这个版本是前苏联著名钢琴家阿什肯纳吉指挥的。阿什肯纳吉既是一位钢琴大师,又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指挥。

对于权威我们不要盲目崇拜,但对于经历时间考验的那些大师们,我们还是应该保持尊重。所以这里我想再放一支柴可夫斯基的弦乐四重奏第二乐章著名的如歌的行板。这个曲子在中国太有名了。比如,我现在键入rgdxb,如果打不是回车键而是shift键,那么出来的就是“如歌的行板”。这支曲子在中国如此闻名是因为关于这支曲子的一个小故事,所有的中国人,至少年纪稍稍大一点的中国人,新新人类的中国人可能今天连柴可夫斯基都不知道是谁呢,都知道。故事说,当年托尔斯泰坐在凳子上听到这支曲子时流下了热泪,并说出了:“我触到了苦难人民灵魂的深处。”我当年也是读到这个故事后就去反反复复的聆听者这曲子,每次听时都有想哭的感觉。不过后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再也没有听过这支曲子和柴可夫斯基的音乐了。不久前有美国的学者写了一本书,谈论过去人们看到的绘画会流泪的事情。今天流行集体悲伤,但是已经不会有人在看到一幅画听到一首音乐流泪了。然而,这次写这篇文章时我在网上检索了一下,竟然发现知乎上有一篇文章谈到了这个故事,说很可能当年托尔斯泰并没有说出这句话,也就是说只有在我们的中文世界、我们的中文的历史中,托尔斯泰才说过这句话。这里之所以还要选择这支曲子,第一是因为,在那篇文章中还说了,当年托尔斯泰的确坐在凳子上听到这曲子后流下了眼泪。这个柴可夫斯基的日记中是有记录的:“比邻而坐的托尔斯泰留下了泪水,这是我一生中感到最荣耀的时刻,也是我一生中对自己的创作力最引以为豪的时刻”。第二,这毕竟是一支感人的曲子。第三,据说,这个乐章的旋律源于1869年,29岁的柴可夫斯基住在乌克兰的基辅附近卡蒙卡他妹妹的庄园里。一天,他听到窗外粉刷墙壁的泥水匠哼唱的一支民歌《孤独的凡尼亚》(有说《小伊万》)。歌声吸引了他。第二天他找到那个水泥匠把歌曲记录了下来。后来把它改写成第一弦乐四重奏的第二乐章。所以,这也是一首乌克兰和俄罗斯交融在一起的音乐。(听这些音乐最好要接音响,不用很高级,最一般的就可以。用电脑听不好,声音非常难听,那还不如我来唱给你听呢。)

 


2022/3/30

 

1.  Rachmaninov  Symphony #2 In E Minor, Op. 27 - 3. Adagio - Vladimir Ashkenazy by Royal Concertgebouw Orchestra

 

2. String Quartet No. 1 in D, Op. 11_ II. Andante cantabile - Tchaikovsky

 

肖斯塔科维奇的优美
善良是人生最大的成功
贝多芬的男情人们-Op.109(2)
静夜钢琴声
那些让人生显得太短的声音
从贝多芬的“晚期风格”到崔健上“中国好声音”
Vocalise:练声曲
阿根廷探戈: 那几乎就是爱情了
岁末漫谈贝多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