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蛋的那些事儿
文章来源: 人来茶香2015-09-07 17:57:42

 


鸡蛋的那点事儿


“女儿,早上吃什么?”周末早晨通常要问。

“Daddy, 煎两个荷包蛋吧”,说到吃,女儿的中文灵的。

做荷包蛋几十年了,还是喜欢家里的传统做法,似乎百吃不厌,让我想起过去,想起小时候睡眼惺忪的早晨。铁锅放上油,最好是新鲜的菜籽油,锅热到恰到好处,破壳,鸡蛋滑入锅中,“嗤啦”,声音不大不小非常动听,想起侯宝林大师的幽默,“嗤啦”打一食物,接着又一声“嗤啦”,第二只鸡蛋下锅。等一面黄而稍有焦边,翻一面,新面刚刚凝固,起锅,淋上少许酱油,红褐色的酱油在亮晶晶的蛋白上流过,混入黄灿灿的油中,或在鸡蛋煎过起泡的凹陷处停留,蛋黄隐约,呼之欲出,一旁的我拿双筷子专注地等着看着,这颜色这画面是记忆里的经典。后来到了美国,香喷喷的菜油买不到了,再就有了不沾锅,好像煎起来很少起泡,过于光滑细致,味儿却不对,于是又特地在calphalon买了一只极为朴实的铁锅,好象只有这种黑黑油油的铁锅才能做成其味,太太笑我穷讲究。

爸爸的战友,我们叫他吴叔叔,曾经住在一小时以外的县城,小时候就喜欢到他家玩,早上除了烧饼油条,经常吃到他拿手的一道糖醋鸡蛋,就是鸡蛋煎好后,在锅里放糖醋酱油,焖一分钟出锅,鸡蛋外焦里嫩,好象有了肉味。吴叔叔出生于书香门第,可惜解放和文革闹的也没念上几年书,却努力娶了一位下放到县城做老师的大学生上海人,那个娇贵,宠着捧着,也练就一手好厨艺。去他们家是一定要饱口福的,当然吃完糖醋鸡蛋紧接着要上课做考题,谁让吴叔叔娶了一位华东师大物理系毕业的高才生呢。也值,糖醋鸡蛋是序曲,鸡鸭鱼肉的大餐中午上演,考题才做一半,香味己飘来,常常被撩拨得....我和姐姐的物理成绩都很好,和糖醋鸡蛋多少有些关系吧。

红烧肉卤鸡蛋是南方人常做的一道菜,现在已难得一做,印象中的美味还停留在从前。困难的年代,肉不多且要凭票供应,配上鸡蛋,味道双赢又弥补肉量的不足,大概只有在请客、过年过节时才有。扬州人擅长做红烧肉,冰糖酱油大料生姜葱酒混合着肉香,能飘出几条巷子。大块的五花肉层次分明,肥而不腻,肥肉透明,瘦肉紧中带柔,自不用多说,单说说鸡蛋。鸡蛋先清水煮八成熟,过冷水去壳,等红烧肉烧至六成时将去壳的鸡蛋沿锅边放上一圈,和肉一起小火慢慢煮上一个多个小时,肉味完全进入蛋中,圆圆的蛋飘在锅边甚是可爱。一起上桌,或者取出卤蛋冷却,切成小瓣单作冷盘,真是下酒的好菜。

小时候生了病,常常有特殊待遇,水包蛋。做起来极简单,清水或讲究点来一大碗鸡汤,煮到快开前,破壳下两颗生蛋,微火焖三五分钟,放上几片豆浆皮(亦说腐皮),淋几滴麻油,撒些葱花、盐及白胡椒粉。鸡蛋溏心柔嫩,汤味舒心,热乎乎地来一碗,吃了睡了再发身汗,堪比良药。

茶叶蛋当然不会陌生,天生喜欢咸口,至今每逢外出或摄影采风,常常备在旅途。现在做法也经过自己的改良,简单多了,味道却不减,不信你试试。鸡蛋清水煮八成熟,冷却去壳,放进不沾锅,再放上料酒,适量酱油,红茶叶子,少许糖,八角,五香粉,喜欢辣口,我还放一些韩国辣椒粉,关键是不放一滴水,烧开后小火三分钟翻面,再煮三分钟,停火,不揭锅盖让鸡蛋在卤汁中浸泡一夜,第二天味道全有了。

说到茶叶蛋,想起陈年往事一桩。姐姐去上海读大学,要坐一天的长途汽车,爸爸总要煮上十只茶叶蛋,那年头鸡蛋也是让人惦记的好东西,爸爸会留两只给我,让姐姐带走八只,我正长身体抽条,嘴馋,总觉得不公平,又不好意思说。恰逢那年有一位高年级男同学和姐姐同行,一起坐车去上海读大学,路上也有个照应。后来姐姐来信说她晕车,只吃了一个茶叶蛋,其它七只全进了那位男同学的肚子。谁呀,这么能吃,一程吃七个!当时我那气啊,怎么这么不客气,也不怕被噎着?虽是一个镇上的,之前我也只见过他一面。当然后来却常常见到,也会说起这事儿,没错,这个男生成了我的姐夫。





早上为女儿煎荷包蛋,往事涌上,画面温馨,絮絮叨叨地念起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