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豆腐,绍兴，咸亨酒店

隆隆塔母阿狗（long long time ago）在香港, 曾抱着豁出去的气概, 勇敢无比地尝了一块臭豆腐, 那是我的平生第一回. 说自己勇敢, 无非是和我母亲比, 她老人家到死没肯吃过一回. 从那第一块臭豆腐以后, 很长时间都没有机会再吃, 但回忆起来仍心服口服承认那玩艺味道不错. 

那臭豆腐是九龙一街头小贩所做. 小贩的摊挡所在是极旺的商业区, 远近闻名, 光顾者众. 我的哥嫂家就在附近, 嫂子爱吃臭豆腐, 是那小贩的常客. 他们家所在那栋楼外方圆二里地恐怕都能闻到那臭豆腐味. 我至今能记得刚领教那臭味时的恐惧反应. 而那头次品尝, 则是因为抵挡不住嫂子的再三鼓励耸勇而发的勇敢行为. 也就是从那次品尝, 才真正明白什么叫 “闻起来臭, 吃起来香”. 

前几年重返香港, 打听那臭豆腐小摊挡, 已不知去向. 

直到今年初, 我和几个友人结伴游华东, 才得以重拾臭豆腐的美味, 大有越吃越想吃的兴头. 我们在杭州, 上海, 绍兴都吃臭豆腐, 吃了一路, 一致认为绍兴的臭豆腐水平最高. 原来, 我心目中的绍兴首先是和鲁迅联在一起的, 其次是黄酒, 再就是 “绍兴师爷”, 秋瑾…, 怎么数也没算上臭豆腐. 可是, 从今以后, 只要说绍兴, 我就会想起那里的臭豆腐. 

我们是在今年农历正月初二到的绍兴. 在带寒意的, 下着细雨的江南名城过年, 我们在街头追寻心头的绍兴风情, 遗憾的是, 我所见的绍兴无论如何无法与我记忆中在书中读过的江南名镇连起来. 这就是那出师爷的名镇？鲁迅笔下关于绍兴的一切也荡然无存。 那泊在狭窄的小河涌上的几条等待游客的所谓乌蓬船, 在豪华喧嚣的景观前, 显得不伦不类. 从鲁迅故居走出来, 看着无异于别的城镇的商店楼宇, 有几分茫然. 又是在寒风冷雨中走街串巷, 我们讲话都是哆哆嗦嗦的。到中午时分已是饥寒交迫. 于是, 接下来在咸亨酒店里的一顿黄酒茴香豆外加臭豆腐的午饭成了我唯一开怀的绍兴风情. 

先说在绍兴街头发现的另番景象, 那就是随处可见的卖臭豆腐的小摊档. 我们在城里所到之处, 耳边总听得到小贩卖臭豆腐的叫卖声. 在鲁迅旧居门口附近就有一个老太太在卖臭豆腐. 她在人行道上支起炉灶, 摆上油锅, 她则身坐小板凳, 一手还撑把伞挡雨, 另一只手就拿着筷子拨弄油锅里的臭豆腐, 嘴里拉长了调喊着: “臭豆腐!...” 我立即就有了一个感觉, 她根本不用叫, 那臭味足够臭通那条街的, 喜尝者绝不会错过. 要逃走反倒要跑好一阵才躲得过那个味儿. 

我们一行人不致＂随俗＂得就吃起老太太油锅里的臭豆腐来，而是一头钻进了不能不去的＂咸亨酒店＂．我们这辈无知，有多少不曾为老鲁的孔乙己和他至爱的咸亨酒店里的茴香豆而感怀？ 

孰不知，如今的咸亨酒店俨然一副星级饭店的派头！哪里是孔乙己老去的那家？里面全是高级红木桌椅和古色古香，典雅堂皇的陈设，年青貌美的服务小姐们训练有素，个个身穿闪光绣袄，打扮得美艳抢眼，笑盈盈待客，就是摆上来的盘子酒壶，都是考究之品，一切着实让我们惊叹了一番．在绍兴，有一种东西不能不尝，那就是黄酒．而随缘而遇又让我们惊喜的是咸亨的臭豆腐！可以想象，饥寒交加之际，一壶温暖适度的黄酒，一小碟美味茴香豆，加一盘热辣辣，香喷喷（又臭哄哄）的臭豆腐，怎不痛快哉？！我们一致认为，咸亨的臭豆腐绝对天下第一． 

其实，绍兴城里指不定哪家的臭豆腐更美味，只是我们无缘尝是也． 

如今美国各地中餐馆开得遍地星罗棋布，最近有敢冒老美之大不讳的烤鸽子上了菜谱．我不由得想起了臭豆腐，哪家有做臭豆腐的？


下图为咸亨酒店内景（取自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