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五年一晃就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这五年里，刘东已经由京城一个初露头角的歌手变成了红遍大江南北和港台的歌星。他发行了十几张专辑，举办了几十场演唱会，歌曲经常在港台歌曲排行榜上占据头几名的位置，在电台上，电视上和卡拉OK厅里传唱着。他成了滚石的一颗哗哗作响的摇钱树，自己也赚了很多很多钱，多得他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多钱。刘东依然去三里屯金老板的酒吧唱歌，但是完全不用收报酬了。那些当初很重要的每晚唱歌的报酬，现在已经对他的财富丝毫没有影响了。他去那里唱歌，只是为了回报金老板当年的知遇之恩，以及实践他对金老板的允诺。只要是在北京，刘东每星期都会去金老板的酒吧义演两次，让金老板的酒吧在三里屯酒吧街上保持最火的酒吧称号。

赚了钱之后，陈欣茹和刘东在北京买了一处四合院，在台北买了一幢独立房子。房子虽然都不是特别奢华，但是地点居中，面积不小，也配他们的身份。刘东想把父母从小城接到北京来，但是父母在小城习惯了，不愿意到北京这个人生地不熟，也没有朋友的大城市来。每年春节之前，陈欣茹都替刘东给父母汇一笔钱过去，前年还给刘东父母在小城买了一幢宽敞的住宅，供老人居住。陈欣茹自己的父母有钱，所以她不用给他们什么钱，但是每次回台北去看他们的时候，她都给他们捎去很多北京的特色食品。

一年以前的冬天，陈欣茹父亲得了一场中风，自那之后，身体一直不太好，脑子也有一点糊涂，不爱说话，经常一整天沉默不语，白天也总爱睡觉。只有陈欣茹在的时候，父亲才会高兴，坐在沙发上跟自己的爱女说很多的话，一段儿一段儿的讲陈欣茹小时的故事，连陈欣茹记不住的细节，父亲都会记得很清楚，讲得很详细。

母亲悄悄地跟陈欣茹说：你不在的时候，你爸脑子可糊涂了，什么都记不住，一件事，你跟他讲十遍，他也记不住，还老昏昏欲睡。你一回来，你爸就精神了，就高兴了，就能说很多话，记忆也会唤起来，精气神也会好。

陈欣茹的母亲有些害怕，怕陈欣茹的父亲自此之后发展成为严重的老年痴呆，完全丧失记忆。母亲希望陈欣茹能在台北住一段，每天多跟父亲说说话，帮助父亲恢复记忆。为了照顾父亲，跟刘东商量之后，陈欣茹辞去了北京电台的主持人工作，自己去了台北。刘东没有办法跟她去台北，因为刘东的听众，基本都在大陆。滚石早已经把他的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的，在中国的各大城市里举办演唱会。他只能抽空飞去台北，跟陈欣茹聚一聚。

老中医终究没能看好陈欣茹的病。

在北京的时候，陈欣茹每隔两个星期去看一次老中医，每天熬药，喝了无数剂苦得要命的浓黑的中药汤子。按照老中医说的，每个疗程付给老中医二十五万，四年八个疗程，陈欣茹付给了老中医二百多万，病情却毫无起色。不光没有起色，而且因为长期喝中药，造成了陈欣茹神经衰弱，身体也不好，晚上开始失眠。只有在刘东的怀抱里，陈欣茹才能睡得稳当一些，睡得踏实一些。离开了刘东，陈欣茹半夜里经常醒来，经常睡不着觉。

陈欣茹一开始没把病情告诉堂姐。后来，陈欣茹的父母有一次在聊天时把她的病告诉了堂姐。堂姐很热心，到处打听，最后帮她在台北找了一个荣民总医院的很有经验的西医大夫。陈欣茹回台北后，放弃了北京老中医的治疗，转而去看堂姐给介绍的大夫。

大夫是美国的医学博士，在美国时，曾经对猝睡症有过专门研究，还发表过有关猝睡症的医学论文。大夫查看了美国和欧洲的最新文献，看到有几例通过心理和药剂治疗治愈好了的病例。大夫跟有过成功案例的大夫们通过电话和email进行了联系，得到了不少建议。大夫对陈欣茹说，这个病目前还没有可靠的治疗手段，但是毕竟有过成功的案例，因此想按照他得到的建议，采取心理治疗和药剂治疗双管齐下的办法，试一试。陈欣茹觉得大夫说得很靠谱，回来后把情况跟刘东在电话里说了，刘东也觉得这个大夫的治疗方法听上去比北京老中医自吹的祖传秘方靠谱，于是他们决定按照大夫说的办法进行治疗。何况，大夫的治疗费用很低，因为陈欣茹是台北人，有台北居民的医保，几乎不用花什么钱。

从此之后，陈欣茹每个星期到荣民总医院去接受一次心理治疗，同时每天按照大夫的嘱托，吃一种治疗睡眠的药物。经过一年的治疗，陈欣茹已经可以自己用手指触摸自己的最敏感部位，自慰得到高潮，而不会昏厥了。虽然跟刘东在一起还不行，只要刘东硬起的东西一触碰到她的私部，无论是触碰到她的最敏感的部位或者是洞口或者是周边地带，她都依旧像是触电一样颤栗，还是情不自禁地会昏厥，但是毕竟比过去有了进步，陈欣茹越来越有信心了。

这年秋天的一个晚上，跟父亲聊完天，陈欣茹回到自己的卧室里，趴在床上，拿着ipad从网上看电视节目。刘东白天给她打过电话来，说今晚要和鼓手去做客凤凰卫视的《鲁豫有约》访谈节目。陈欣茹进入凤凰卫视的网站，点击进去，看见访谈已经开始了。

刘东坐在访谈室的褐色长沙发上，两条长腿有些拘谨地并在一起，正面带微笑地看着身穿一袭黑色裙子的主持人。摄影师把镜头对准刘东，给了他一个大特写。镜头上，刘东的脸上有两道浓厚的眉毛，一双大而闪着睿智的眼睛，方方的脸庞显得很刚毅，神态显得温和可亲，儒雅而又帅气。他上身穿着一件灰白色相间的格子衬衫，腿上是一条深蓝色牛仔裤。他今天穿的牛仔裤似乎是超长，底下的裤腿挽起一截上来，脚上是一双黑色皮鞋。挽上来的裤腿是浅灰色的，与他的灰白色的格子衬衫倒是能够相呼应。看到他翻上来的裤腿陈欣茹忍不住心里笑了。没有她给他参谋，他穿衣服总是这样随便，肯定是出门时没注意穿了一条超长的牛仔裤，只好把裤腿挽上来。

看着刘东，陈欣茹心里就翻腾出很多过去的记忆来。自从她来台北后，跟刘东相聚的时间少了。刘东在内地忙碌着滚石给他安排好的一个接一个演唱会，在各大城市里穿梭飞行，最近又加入了一部影片的拍摄，经常要去国外拍外景。忙的时候，刘东有时一两个月才能飞到台北一次，跟她见上一面，亲热一晚，但是她总是能从电视上和网上看见他，每天也总是通电话或者视频。

今天我们请到了刘东和他乐队的鼓手来这里做客。一袭黑衣黑裙的美女主播用柔美的声音做着节目介绍说。刘东是个很有男人味的人，这几年像是井喷一样地发行CD，参加各种演唱会，还在拍一部电影。你是刚从希腊拍电影外景回来是吧？

是刚从雅典回来，刘东双手交叉在胸前不紧不慢地说。

以前去过希腊吗？美女主播闪着长长的睫毛问。那里好不好玩？

去过，四年以前跟欣茹一起度蜜月的时候，就在那边的一个小岛上，刘东说。那里有非常好吃的羊奶酪，还有很好喝的葡萄酒。那时我们每天晚上在沙滩上点篝火，看着天上很密集的星星，经常还能看见流星闪过。整个旅行是欣茹安排的，她喜欢那里，早就说蜜月要去那里。她订了一家挨着海边的旅馆。每天早上打开窗户，都能看见平静的地中海，看见海边的沙鸥。想想那时的日子，真的很快乐。

摄像机镜头照着刘东，他双手交叉在胸前，两只长腿也交叉着，很放松地跟美女主播聊着。

好浪漫哦，美女主播说。记得以前曾经有一篇报道，说你和陈欣茹是自行车背上的爱情。那时你真的每天都骑自行车带着她，送她上下班吗？

是啊，刘东把胳膊上的袖子往上推了推，双手交叉在胸前说。那时，我只有一辆自行车。

刘东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似的，歪着头，抿着嘴唇想了一下，把一只手举起来，伸开五指说：欣茹第一次坐我的自行车后座很不习惯，她不会坐上去。一般带人的时候，都是你骑上车，别人从后面一蹿就上去。但是她不会。她从小没有这样上过车。于是我只好把车歪着，让她先坐上后座去，把车扶正了，我自己骑上去，然后要使劲儿猛蹬一下，才能骑走，不然车就会歪倒。她特别害怕，就把胳膊紧紧地搂着我的腰。那时我就想，我以后一定要娶这个女生做老婆。

听说她那时每天晚上去你们酒吧，帮你主持演唱，美女主持说。然后你们就相爱了？

是啊，那时她去了我们酒吧，这个家伙就管她叫嫂子，刘东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走过去，晃动着坐在主持人身边的鼓手的肩膀。后来她就真成了他的嫂子了。

刘东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把手拘谨地放在膝盖上说：不光我，酒吧里的每一个人都很喜欢她，不信你可以问问鼓手。欣茹有一种天生的亲和力，美丽，性格温柔，待人亲切，讲话得体，人见人爱，老少通杀。那时她实际是我们乐队的核心，主持做得很棒，带来了很多她的粉丝，然后那个过去没多少人的酒吧就一下在三里屯火了起来。当时别的酒吧都很眼红，他们也请了乐队什么的来，可是终究比不过我们，因为我们有欣茹和她的粉。她的《失眠之夜》节目的粉丝好多都来酒吧看过她。

你真有运气，那时你只是一个小歌手，也穷，只有一辆自行车，美女主播说。还住在一个据说没有二十四小时热水的房子里，跟汪峰的歌里面唱的似的。。。欣茹是不是很喜欢坐自行车，觉得那样特浪漫？

她是这么说，可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刘东说。反正每天酒吧唱完歌，我就骑车带着她，送她去电台继续主持节目，这样就送出感情来了。他们都说我有运气，遇到了欣茹。欣茹把我介绍给了她的听众，把我推荐给了滚石。滚石跟我签约和让我去参加滚石三十周年庆典，以及给我出第一张专辑，都是欣茹的功劳。要是没有欣茹，我今天可能还会是在那个小酒吧里，继续唱着无人问津的歌谣，住在没有二十四小时热水的屋子呢。

陈欣茹看着眼前的ipad，眼睛有些潮湿了起来。刘东的话，一下把她又带回到了四年以前坐在刘东自行车后座上的日子。电视访谈继续进行，美女主播请刘东现场演唱一首他自己的歌。刘东说不想唱他自己的歌，但是想唱一首光良的《童话》。美女主播好奇地问为什么，每个歌手上来都是唱自己的歌，为何你要唱光良的歌呢？刘东说，因为我觉得欣茹跟我，就像是一个童话一样。美女主播笑了，说是真的像是一个童话。刘东抱起了吉他，把吉他横在胸前，开始唱起了《童话》。陈欣茹看着眼前的ipad，也忍不住跟着哼唱了起来：“也许你不会懂    从你说爱我以后    我的天空星星都亮了/我愿变成童话里    你爱的那个天使    张开双手变成翅膀守护你/你要相信   相信我们会像童话故事里   幸福和快乐是结局/我会变成童话里     你爱的那个天使    张开双手变成翅膀守护你/你要相信    相信我们会像童话故事里    幸福和快乐是结局/一起写我们的结局。。。”

电视访谈结束了，陈欣茹看见美女主持站起来感谢刘东和鼓手来参加访谈。观众们给予了热烈的掌声。摄像机照向了观众席，给了几个观众特写镜头。陈欣茹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

这不是。。。小薇吗？

这个面孔只在镜头前一闪就消失了。陈欣茹把视频倒回去，缓慢地放最后一段。没错儿，是小薇。小薇怎么也去了？怎么坐在观众席上了呢？陈欣茹心里不禁疑问起来。她不是嫁人之后，出国留学去了吗？

参加完访谈节目回来，刘东开车把鼓手和小薇送回家。鼓手在半中间下车之后，车里就只剩下了小薇和刘东。车里很黑，只有仪表盘闪着绿色的荧光，空气里漂浮着一种不自然的气息。小薇似乎情绪不佳，不想说什么。刘东还沉浸在节目里讲得那些跟陈欣茹一开始相爱的故事里，想着陈欣茹此刻也许正在看着《鲁豫有约》节目。月亮在车窗前悬挂着，总是跟车保持着一段距离，把同样的月光洒在挡风玻璃上和路面上。街灯不断地闪过窗前，又消失在车后。车内的光线时而透明，时而浑浊，时而昏暗。路边的一幢幢高楼，让马路显得像是一个洒满了淡蓝色月光的幽静的峡谷。风淋漓地穿过峡谷，摇动着两边的槐树，把树叶抖得哗哗地响。夜里路上车不多，红绿灯也很顺，冷清的街道显得很静寂。鼓手下车之后不久，刘东就把车开到了小薇住处的楼下。

到了。刘东用脚把刹车踩住，看了一眼车上的表说。还好，不算太晚，还怕回来会很晚呢。

小薇没有说话，也没有下车。刘东扭头看小薇，看见小薇低着头，像是在琢磨着什么。今天接小薇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她今晚是精心打扮过的，穿了一身很漂亮的衣服，喷了一种诱人的香水。小薇上身穿着一件浅蓝色带点儿紫色的短衬，短衫的上面有两条白色的装饰带，袖口也是白色的，底下有一溜百褶裙一样的压边。她的裤子是一条颜色有点儿深的蓝色牛仔裤，配上一双白色的高跟鞋。头发一看就是新做的，一头黑色的短发，后面挽了一个发髻，前面由右向左垂下来，遮住了半个前额。

谢谢你带我去参加访谈，小薇在黑暗里说。满足了我多年的一个愿望。一直是鲁豫的粉，好多年了一直在看她的这档节目，特别喜欢鲁豫的主持，觉得她特有风度特有范儿。今天终于亲眼见到了鲁豫。东哥，你今天的访谈做得真好，你讲起相爱的故事的时候，我都快被感动了。

我也挺感动的，刘东说。欣茹对我一直都特别特别好。

我多希望我是她，小薇说。我特别羡慕陈欣茹。

你也不错啊，嫁了个有钱的大叔，又去国外读了书，圆了梦，回来后帮大叔料理他的公司，在公司里是老板娘，谁也不敢惹，也不用提心吊胆的怕裁人，过得多好啊，刘东说。我跟欣茹结婚那年，回去看我爸妈的时候，我去看过你爸一次。你爸说让我帮着照顾照顾你。可是我还没来得及给你做些什么，你就跟大叔闪婚了。你知道你告诉我们你婚了的时候，我们都多吃惊吗？鼓手都惊呆了，说昨天还没听说你有男朋友，第二天就结婚证都领了，光速啊。他特别后悔没有大胆的追求你，把机会错过了。

可是。。。你真的不明白吗？小薇的眼睛看着刘东说。没想过我为什么一下就闪婚了吗？

我也没想到啊，刘东说。我以为你会喜欢上鼓手，跟鼓手结婚呢。

你还记得我结婚的前一天，发生了什么吗？

不记得。

那天你跟陈欣茹从台北办完婚礼回来，在全聚德请大家吃烤鸭派发喜糖，我没去参加。

噢，我想起来了，你是没去参加，刘东说。当时我还问鼓手你为何没来呢。

那天我心情特别郁闷，就找大叔吃了一顿饭，想嫁给他。大叔是个挺能给人安全感的好人。那天我说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吃饭，他就带我去了一个特别安静的私人会所。我问他愿意不愿意娶我，他觉得我醉了，让我第二天清醒后再商量。第二天我酒醒了，跟他说我还是想嫁给他，他就娶了我。第二天早上他带着我去他的住处，拿上户口本就去办证了。

小薇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的眼睛看着刘东。

原来是这样啊，黑暗里刘东说。还是觉得有些太仓促了，你也没跟爸妈商量吧？

小薇突然沉默不语起来，两只眼睛看着窗前。她想跟刘东亲吻一下。她想抱住他，把嘴唇贴在他的嘴唇上。自从知道刘东和陈欣茹不能做爱，而且陈欣茹回了台北之后，小薇一直就想有个机会跟刘东在一起，跟刘东做一次。她不指望要多的，只想做一次。一次，让她记住，一辈子能回想一下，就够了。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对男人有吸引力。她知道刘东一定很憋得慌，一定会喜欢有个女人发泄一下。她想把刘东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的乳房上。她想解开刘东的裤链，把他的东西释放出来。这些年做小姐的经历，让小薇知道怎样挑逗一个男人，怎样让男人的性欲起来，怎样让男人硬起来，怎样让一个男人得到最大的快乐。他会快乐的，小薇想。他一定会的。

你该上楼了吧，刘东在黑暗里说。大叔还在楼上等着你呢吧。

嗯，小薇点头说。是该走了。我走了。

小薇伸手推开车门，右脚伸出去踩住地面，慢慢地下车。她站稳之后，回头看了刘东一眼。有一瞬间，她几乎想扑过去，搂住刘东。但是她不敢。大叔说了，她不能出轨。如果她出轨，她的婚姻就完了。而且，她不会得到刘东的心的，因为刘东爱得是欣茹。外面的星空很清澈，空气很凉爽。小薇叹了口气。

谢谢你送我回来，小薇扶着车门说。

不客气，刘东把手放在车的操纵杆上说。

回去的路上慢点儿开，小薇说。

知道，刘东笑了一下说。再见。

拜。

小薇把车门关上，向着楼门走去。她走到楼门口，听见身后的车的马达响了起来。小薇扭过身去，看见刘东的车调了一个头，正在向着来路开去。刘东看见了她回头，摇下车窗，在黑色的车里向她挥了一下手。小薇飞快地摆了一下手，眼睛一直看着刘东的车，一直到车消失在远处的黑暗里。小薇拉开楼门，走进大楼，心里有些伤心。其实在访谈节目上，听到刘东讲起跟陈欣茹的那些恋爱故事时，小薇几乎差点儿离开观众席。她知道，刘东只爱着一个人，这个人是欣茹，而不是她。而她，也只爱着一个人，这个人是刘东，不是那个在家里等着她的男人。但是她知道，她不能跟刘东做什么。如果做了，她不仅得不到刘东，而且还会失去家里等着她的那个男人。那个除了她父母之外，对她最好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