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阴天,不是下雨就是多云。 我对托小猫说:“外面天阴,没有太阳。” 她说:“太阳到哪里去了?” 我说:“太阳躲在云的后面了。” 她点点头,说:“太阳躲起来,是因为它害怕被雨淋湿。” 多么浪漫主义的解释啊。
我正在切菜,托小猫坐在我脚下,在写字板上画画。 她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立式椭圆,说:“妈妈,你看,这是一个土豆。” 然后她又在那个“土豆”里画了很多平行的横线。 我有些惊奇,问:“这些横线是什么?” 她不屑地抬头看我一眼,说:“这是我在切土豆。” 托小猫最近随时随地、就任何事物提问“为什么”。 比如她有一天问我:“人为什么有头?” 又有一天她问:“人为什么要结婚?” 昨天走在雨里,她问我:“妈妈,水是从哪里来的?” 今天早上她问:“猫为什么有胡子?” 可怜的老妈,绞尽脑汁,调动一切生物、化学和物理知识,尽量给她的问题以科学的正确的回答。可是我发现,很多情况下,她只管提问题,却往往听不懂回答…… 她最近迷上了写阿拉伯数字。眼中所见,到处都是数字。 今天早上她把脑袋靠着我的脑袋,突然说:“我们的两个圆头在一起,就是8。” 我承认,我当时思索了片刻才明白她的意思。 有一天(就是她问“人为什么要结婚”的那天),当我们东扯西拉地说到“你长大以后也会跟一个男孩子结婚”时,她愣了一下,突然放声大哭。 我说:“你哭什么?” 她抽抽噎噎地说:“可是,我想跟你们结婚。” 我说:“不行啊。我们已经互相结婚了。而且爸爸和妈妈是不能跟你结婚的,你要跟一个你爱的男孩子结婚。” 她说:“可是,我想跟你们在一起。” 我又感动又好笑,说:“等你结了婚,你还可以回来看爸爸妈妈嘛。” 她继续哭,说:“可是,我不知道走哪条路。” 我说:“你可以像Dora一样,看地图嘛。” 她哭得更厉害了,说:“&@$#£%@#……” 我说:“啊?你说什么? ” 她继续泣不成声,哭得眼泪鼻涕横流。我凑近了才勉强分辨出她说的是:“……可是,我的地图没有眼睛……” 动画片里,Dora的地图是有眼睛的。自己的地图却没有眼睛,这是多么令人伤心的事啊…… 有一天她问我:“我在你肚子里的时候,我怎么吃饭?” 我说:“你自己不吃饭。妈妈吃饭,然后通过你肚脐眼上的一根带子喂给你。” 她忧愁地说:“你只分一点点给我。我肚肚很饿。” 托小猫把自己关在卫生间里出恭。我隔门询问:“拉完了没有?” 门里传来她喜悦的声音:“拉完了!有三个臭臭,一个大,一个中,一个小。它们是臭臭爸爸、臭臭妈妈和臭臭宝宝!” 孩子,能进入你这高雅芬芳的比喻,我深感荣幸。 有一天她问我:“人为什么有牙齿?” 我心里一阵高兴:总算问我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了。 于是我胸有成竹地说:“有牙齿是为了吃东西的时候可以嚼嘛。” 她严肃地说:“还可以用来吃坏人。”(她这里说的“吃”,多半是“咬”的意思) 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头小兽,正磨牙霍霍向敌人。托小猫这一句话,无意间揭示了哺乳动物的兽性本质…… 吃饭的时候,她突然问我:“妈妈,你已经长完了吗?” “长完了”这个说法,一定是她从法语 finir de grandir直接翻译过来的。 我说:“是的,我已经长完了。虽然我不高,可是没办法,只有一直这样了。” 她得意地跑到我身边来,挺直腰板说:“我还没有长完!我会比你高!” 小样。我说:“比我高算什么?你要长得比你爸爸高,我就佩服你!” 她看看爸爸,黯然无语。低下头回到盘子旁,发狠地接连猛吃了几口。 母亲节。托小猫和爸爸到外面转了一圈回来,递给我一枝玫瑰花。据老鼐说,是她亲手选的花、亲自递给老板包装、亲自把钱递到老板手心里。 她看着我把花插到花瓶里。拉拉我的衣服,说:“妈妈,这是我们俩的花,啊?是你的,也是我的。” 太小气了,送出去的花还要争一半所有权。这让我突然想起,这小气也是家学渊源:当年我跟老鼐去他一个朋友家做客,带了一瓶很好的酒去。我一路祈祷,满心希望那朋友在当天的饭桌上就打开这瓶酒,而不是当作礼物收下。老鼐很奇怪,说:反正都是送给他的,他今天喝跟改天喝有什么区别呢?我说:不一样。他如果今天当场就喝,咱们也可以喝啊! 娃儿,你妈妈这样抠门,又有什么资格说你抠门…… 就在刚才,托小猫手脚并用地爬到我身边,说:我是一只狗。 我说:可以,随便你。 然后她溜到一个角落里,半天没声音。我过去一看,她双手持定一段包礼物的彩带,正在上面磨牙。那彩带已经被她嚼得口水淋漓了。 我说:你在干什么呀?这带子好脏,又有毒,你为什么要嚼它? 她委屈地说:“我是一只狗。这是我的肉骨头!” 入戏太深了,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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