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花之殇
文章来源: 深秋的红叶2020-04-08 18:28:19

花草的世界,千媚百态,风情万种,让多少赏花之人为之而倾倒,又令多少文人墨客为之而诗情泛滥。有人翻出世间最华丽的词藻来描摹其容颜,也有人掏尽心底最真切的情怀去吟诵其风骨。然而,有言道“各花入各眼”,不是所有花都会成为每个人眼里那个风花雪月的世界,但每个人的世界里,必定会有几枝花,绚烂并芬芳着生命。有人喜爱牡丹的高贵,也有人偏爱兰草的优雅;有人钟情于茉莉的清香,也有人迷醉于夜来香的馥郁。人与花草的结缘,有如人与人之间的相遇,相知。

我自命是一位喜爱“拈花惹草”的人,在我风花雪月的文字里,我吟诵过玫瑰的娇媚浪漫,也赞美过蒲公英的谦卑顽强;我不吝笔墨地讴歌过残荷在生命谢幕前的优雅从容,也毫不顾忌地追逐过“不该采”的野花舞动清风时的飘逸脱俗…….

然而,有一种备受众人喜爱的花,却一直没能真正闯进我这个“花痴”的心,那就是茶花。

不知道是因为在争芳斗艳的花海里,茶花的风姿不够卓绝而未惊艳我的双眼,还是她的情调过于平庸而没打动我的灵魂。面对色泽繁多又妖娆的茶花时,我也会忍不住用镜头为她们留下一抹抹绽放的倩影,但,仅此而已。也许,这就只能归于我与她之间的缘分清浅吧。

近日,我拜读了散文家刘荒田先生的一篇散文“落花的坐姿”,文中提及落地的茶花,“无论正反,都端端正正地坐着,一似如来佛祖的莲座。树下所铺的泥土疙瘩并不平坦,可是并没有妨碍花展示陨落后的庄严…….”。细腻感人的文字,唤起了我多年前在朋友家后院与一棵茶花的邂逅,以及脑海里曾一闪而过的感动。

朋友的后院长着一棵茂盛的茶花,那天到她家聚会时,正是茶花怒放的季节。我们在吃喝之余,少不了到后院赏花闲聊。走近茶花,只见殷红的花朵挤满墨绿的枝叶间,象一张张迎客的笑脸,令赏花人赞不绝口的同时都纷纷举起手机把她们定格于镜头里。那棵估计大部分时间在清寂的后院孤芳自赏的茶花,瞬间成了我们镜头里的明星。

然而,当我不经意低头看地面时,却是另一番令人叹息的景象。一朵朵告别枝头的茶花,在走完了一朵花的旅程之后,正淡定地向生命的末季谢幕,又从容地整装待发于冰冷的土地,去共赴那场“化作春泥更护花”的使命。那一刻,茶花树上的枝叶间正演唱着一首如火如荼的生命之歌,而茶花树下的泥土上,正演绎着一场悲凉壮烈的茶花之殇!

叹息之余更令我惊讶的,是那一朵朵依然殷红如初的茶花,竟然陨落得如此的花瓣齐全,完美无缺!我目睹过数不清的落花凋零,花瓣纷飞的花开花落,而象茶花这样告别生命的,于我还是第一次见证。那一刻,我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词“生死与共”!如果说,茶花不曾以她生命的绚烂惊艳过我的双眼,此刻,她却以生命的陨落触动着我的灵魂。

聚会结束,那棵茶花连同瞬间的“生死与共”之感叹,也随着曲终人散而被淡忘于日复一日的世俗烦嚣。如果不是刘老那篇“落花的坐姿”的唤醒,如果不是因为疫情宅家所赐予的闲情,也许“生死与共”这一火花般的闪念与感动,就这样泯灭于岁月的长河。

花草是具有灵性的,每一朵花,都在以各自的姿彩演绎着一个生命,诠释着一种秉性。茶花,无论是刘老笔下的“陨落后的庄严”,还是感动过我的“陨落时的生死与共”,或者是我还没拜读过的其它诠释,它都在以自己独特的品格,在花草的世界里彰显着一份独一无二。

花事如是,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有人精彩一生,却悄然而去;也有人默默无闻地活,却轰轰烈烈地走。然而,一个人,无论是伟大的还是平庸的,努力活好每一天,每一刻,是对现时生命的一份尊重,也是日后留给自己的一份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