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防空警报拉久了我也会觉得没意思，这种时候我往往会从某一个音上切出去，唱一段歌，然后再跳回原位接着往下拉警报。

具体唱哪一首歌，完全没有定规。一切全凭当时的感觉。这玩意儿有点像作梦，讲的是意识流。我的警报是连续音阶，变化的过程中每个歌的开头都会有合适的切入点。没准哪首歌感觉碰对了头，那天就会变成主旋律。

其实我也不愿好好唱。自己会的歌，一大半我记不全歌词。真唱的话，唱一句停一句，显得我不够专业。我的办法是一视同仁，一律照拉警报的规矩用O字代劳。所以这样唱歌我叫它O歌。主要练的是共鸣，是气势，是气场。咬词吐字这些细微末节大艺术家们有时并不是那么看重。

精神分析法会把梦的起源回溯到潜意识里的一点细微的思想活动，我对我随意O出的歌也作了类似分析，结果发现我其实还是个热血青年，对国家大事相当关心。比如前些时一连好几天我都在O《卖花姑娘》，后来一想本来嘛，那几天金小三闹得好厉害。后来没O《卖花姑娘》又整上了《松花江上》，再想想也对，金小三那边消停了钓鱼岛那边还有事呢。今天早上正开着车，猛然发现我在O《敖包相会》，暗暗吃了一惊，国际局势真的缓和到又可以不用我管的程度了么？细想来也不错，钓鱼岛反正也打不起来。炸波士顿的人抓了，荷兰女王也退了位。天下事，国家事都没啥需要我操心，我的O歌才又可以回归庸俗的爱恋缠绵。

往小里说这是我个人的沉沦，从大处看是国家与社会的福音：因为它说明今天的世界是和平的。平安无事，国泰民安。路边面包店老板每早上能听到我O歌的话，今天一定会回头对太太说，没事，亲爱的，今天是个好日子，我要多烤两盘炊饼去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