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暗合 (一,二)
文章来源: planojw2013-11-05 06:24:51

    
德龙

    惠职业地最后扫了一眼报告,确认了早已确认过的结论,然后交给了菲,
我不晓得是要恭喜你呢,还是要。。。嗨,你有了。菲接过报告,在纳秒间皱了皱眉,随即不经意间镇定如常,哦,我猜也是,那我先走了,谢谢了。菲站起身,挽起放在膝上的红色Birkin,临出门前,转身给惠一个飞吻,食指自然地在嘴前停了一秒,无声地嘘了一声。有数额。惠有点不耐烦地答了一声

 

 

    是呀,这也不是第一次惠需要为菲缄默。 惠和菲从前的娘家就隔着几条弄堂,按现在时髦的定义,小学到初中,两人就是粘在一起的闺蜜。 初中毕业的时候,惠就为这个冤家吃过一次钆头。菲发育得比同龄人早,胆子更是比微突的前胸大得多。初三那年来了位刚从师大毕业的实习老师。从惠模糊的记忆中来评价,他应该也算不上英俊。 毕竟那是知道什么是羞耻的年代,惠从没敢正眼仔细打量过他。但惠却隐约地觉得实习老师似乎总借机接近她与菲。开始,惠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紧张了好一阵。后来渐渐地认识到和自己根本不搭界,才松了口气。

 

    初中最后一个暑假,该落定的已经落定。 惠和菲今后三年还将继续同蜜在这所重点中学。

 

    一天菲来找她,惠,如果有人问起我今天在哪儿,你就说我和你在一起,我先出去一歇,等下再来找你玩。惠有点莫名其妙,机械地答允了。

 

快下午的时候,菲又来到惠家里。惠觉得菲有点怪怪的,说话声音有点颤,却很努力地镇定着自己,这天热得要死,我实在吃不消了,在你们家冲把澡,来塞伐?没等惠答应,菲已经朝浴室走去,关门前又探出头来,惠,我刚才在X老师那里玩,一件衣服忘记在那里了,你好帮我去拿一下吗?

做啥要我去啦,还是你等歇自己去拿吧。

帮帮忙来,你拿好回来,阿拉就好出去玩了,等歇到奶棚,我请你。

说完,浴室的门关上了。 惠想了想,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再帮菲一次,谁让她滩上这么个多事的死党。

 

教师宿舍在学校游泳馆的后面,惠只陪菲去过一次。老师看到惠有点吃惊,但没说什么。更让惠吃惊的是老师交给她的尽然是菲的内衣。 她不敢问,低头走出了老师的宿舍。 惠正沉思着,突然听到有人叫她名字,抬头一看是教导主任。 主任是惠爸爸的中学同学,惠一直叫他叔叔。叔叔诧异地看着惠,你怎么在这里?

我。。。

惠想找个理由,可发觉自己智商一下降到了白痴水平,只能紧紧攥着菲的内衣,呆呆地看着主任叔叔。主任低头看了一眼惠手上的衣服,突然倒吸口冷气,拉着惠往外走,什么都别说,跟我到办公室来。

 

    那天晚上,惠被最疼她的父亲打了。

 

    随后的事情基本也是意料之中的。菲高中去了非重点,惠也没在学校见到过那个实习老师。



    之后的青葱岁月里,惠和菲很少见面,一则是惠的父亲禁止她们交往,再则菲高中毕业便去了日本。


   成年后,她们在一次同学聚会中重逢。惠告诉菲,她从来没有怪罪过菲,她宣判菲无罪,那毕竟是少女的爱,虽然幼稚,冲动。相反,惠觉得有罪的是那个实习老师,教导主任,和她自己的父亲:实习老师的罪自然无须解释;教导主任罪在把菲赶出了他们的学校,使她成为牺牲品;她自己父亲的罪,是把惩罚了无缘无故的惠,既而无情地剥夺了她和菲的友谊。菲是惠少女时代最好的朋友,那她就有足够的理由拥有惠的忠诚。

 

 

(二)

 

大块头对自己的这个绰号是真心的满意,自然也很敬业地维持着自己的形象。文革时期,他老爸是某万人军工厂的一把手。当年他们家的肉票是亲戚朋友按月定量领走的,大块头从小就把麦乳精当水喝。 当八亿人民中9999%还都是电线杆子身材的时候,他已经被妒忌的同辈们封上了大块头的绰号,那感觉,只有现在的高富帅能体会。文革结束后,本来按老爷子的位子也不应该有多大麻烦,毕竟多少有点技术含量,也没直接把谁整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但是,官场中人一旦走了背字,或遇上改朝换代的大时代,很容易就懂得了现世报的道理。具有同仇敌忾优良品德的天朝人,会很传统,很自然地落井下石,再踏上一只脚,让你永世不得翻身。已经被停职的老爷子,被人举报,曾几何时去北京汇报,坐的是王洪文的专机,一下子老爷子前世的身价连升三级都不止,自然被划入了“集团”圈内。检查,学习是过不了关的,只能接受改造,重新做人。那几年,大块头的确有点名不副实,有人说是发育的原因,有人说是他思念父亲,也有人归结于家境败落。反正,那是大块头从记忆中删去的岁月。在如今标榜减肥的小时代里,大块头是一斤都不会减的,也许是那些年落下的心理障碍吧。

大块头在日本留过学,读的是酒吧专业。虽然读,写一直在起步线上徘徊,可是口语,那真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不是存心刁难,挑刺的日本人,不会意识到微不足道的口音。回到上海后,大块头如同三文鱼终于从河溪游入了大海,体会到山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感觉。大块头扎根虹桥,面向海内外不同方言,不同肤色的真假酒鬼,开起了自己的酒吧。

自从开了酒吧后,他们家的保姆更换得非常勤快。一个说,他们家的水槽经常被他吐的堵塞,天天象在通阴沟;一个说,有天洗大块头的衣服,发觉都是屎臊臭,原来他前天晚上喝醉回家上厕所,稀里糊涂以为自己脱了裤子。。。

老婆和儿子虽然和他同住一个屋檐下,却难得见几次面。他早上两点回家已经算是早的,加上打呼,及连保姆都无法忍受的原因,两人早分房而居了。大块头也无所谓,觉得反而自在,平时他至少睡到下午一,二点,也没人吵他。周末全家一起去老妈那里吃的那顿饭,基本就是一周三口坐在同张餐桌上的唯一一次。

大块头被手机吵醒。一看手机上的时间,才中午十一点,刚想骂句“册那”,一看是菲的来电,就咽了回去,“喂,哪能嘎早啦?”

“寻你有事,老地方,快点出来。”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