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敗中的美國

蔡铮

过去十多年我都在美国各地东跑西颠，多半开车，偶坐飞机、地铁。美国许多地方裂纹交错的道路，锈迹斑斑的桥梁，乌黑老旧的地铁，东倒西歪的电线杆，破烂肮脏的穷人社区、废弃的商铺及破败的停车场常让我心惊胆寒。“入门休问荣枯事，但看容颜便得知。”公路桥梁等基础设施反映的不仅是当地的经济状况、政府效率，更是人们的内在精神。看着那些破路烂桥，我常忍不住想：美国在朽败。

有的地方路要好些，如首都华盛顿及其邻近的马里兰、佛吉利亚等州。我常跑的伊利诺斯、印第安纳、密歇根、俄亥俄州至少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公路都当修未修，有的恐怕十来年都未做任何维护。这些地方温差大，路面极易损坏，三年不护路面皱，五年不修路开裂。路面维修费是一大笔开支，估计这些地方各级政府都手头吃紧，顾不上大事修路。

最让我吃惊的是芝加哥中国城西边的几座铁路桥。那些桥像是在海水里泡了百年千年，桥柱朽烂洞穿, 铁架锈渣剥落。我以为那桥已废弃，其实上面在跑火车。那桥下常有数十黑人野营，帐篷肮脏破烂。今年一座桥下的路封了很久，开通后只见桥段一头两边换了五根钢柱，余者锈烂如故。美国人原来是什么坏一点就整个翻新，没想到如今修桥都只打补丁。

美国的很多高速路、桥梁都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修建的，地铁和铁路多是上世纪初建的，如今大量的公路、桥梁都年逾古稀，该翻修了，铁路也落伍了，还有许多老城的下水道也该翻修了，这都要大笔的钱。现在美国各级政府收的钱能维持日常开支都难，哪有钱来大事基建翻修？

这让我想到中国未来将面临的问题。中国现有世界上最新的铁路、公路、桥梁、隧道、码头、机场，中国的基建（公共设施）总量已为世界第一。中国现在庞大的公共设施前所未有，它给中国带来巨大经济活力，国家也因此有前所未有的越来越沉重的基建维修负担。

中国的公共设施多是在短短的几十年内兴建的，几十年后它们都同时需要翻修或更新换代。中国的桥梁隧道太多，基建翻修比新建还难。这需要我国保持庞大的人口规模，因为中国现在的基建都是为庞大的人口规模为预期准备的, 它有赖于其高利用率来保证投资回报并获得充足的维护费。但中国现行的人口政策和经济发展趋势将使中国人口不断萎缩，这将大大减少中国基建的利用率，从而使未来数十年后的基建维修难乎为继，届时中国的基建可能比美国现在的都破败。为防堕入这种朽败状况，中国需尽力保持人口规模以保证基建的高利用率，从而使国家永有充足的基建维修的财力和人力，并在这些基建完好时储备大量资金以备数十年后的大翻修。

2020年11月

芝加哥密歇根大道一角路面

纽约地铁

费城黑人区一角

芝加哥中国城西一铁路下的桥的脚

芝加哥中国城西一铁路下的桥

芝加哥塞麦克（Cermak)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