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北京地铁工程巷道内，灯光明亮。

巨大的掘进机在轰鸣飞转，砂石土块被卷到传送带上。驾驶室内，司机熟练而又沉着地操纵着。

对讲机发出声音：“喂，喂，我是总工程师。”

司机拿起对讲机：“我是掘进班班长，请讲！”

总工程师关切地：“快要掘到一号地区了，你那里情况怎样？”

司机：“一切正常!”

总工：“要多观察,注意安全,有情况随时报告!” 

“是!”

北京的地下，古迹甚多，地铁掘进队的进度因此受到影响是常有的事。指挥部要求一旦发现迹象，立即停工待查，以免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招来新闻界和考古专家学者的指责与声讨。

司机放下对讲机，拿起水杯喝了几口水。操纵探照灯仔细观察巷道及传送带，突然，他的身躯前倾，眼睛吃惊地瞪大了。

司机下意识地立刻以标准动作关机，停止掘进。明亮的灯光照出前方厚厚的砖石瓦砾层。

                                    三

五十岁的马主任无论是学识，还是经验都已积累到相当水平，在考古界小有名气，被称为当今“杂家”领军人物，对各朝代各类器物均有较深研究，不像一般学者局限在一个朝代或一类器物上。因此他被选来主持考古所最繁乱的“随工清理办公室”。

这几年，北京大动干戈，塔吊林立，到处在拆屋盖房，地上地下同时进行。和建筑公司同样忙碌的是考古所“随工清理办公室”。马主任上个星期到昌平抢救了一座惨遭破坏的商代墓葬，什么东西也没有发现不说，还赶上沙尘暴，弄得浑身上下全被细黄土裹了一层，比出土文物还像出土文物，站着不动，活脱就是一尊陶俑。昨天去古都大酒楼建筑工地清理了一座清朝公主坟，除了零散的骨头外，别的随葬品早被民国初年的盗墓贼搬光了。每回看到空空如也的古墓，马主任都心如刀绞。如果每个古墓都是这样，考古行当要失业不说，古代文化遭受多大损失实在难以估计啊！

今天刚回到办公室，还没有喝一口新沏的茶，就接到地铁工程指挥部打来的电话，通知他巷道掘进时在一号地区附近发现大面积古代建筑废墟遗迹。

早已疲惫得不想动弹的马主任浑身一激灵，差点儿从椅子上蹦起来。一号地区是一六二六年明朝王恭厂爆炸案的现场中心。那是一次极其神秘的爆炸，当时四分之一个北京城变成了废墟，数万间房屋，几万个人，全都毁于一旦。有人说爆炸规模相当于一枚中型战术核弹。从那以后，很多人试图寻找爆炸的原因，都缺少实物证明。“老天爷，你真可爱！”马主任几乎忍不住要喊起来。

刚放下电话，胡记者就敲门进来了。马主任心说，得，麻烦来了。这位小姐是京城文化界著名的一支笔，人称“怨妇才女”。我可惹不起。顾不上跟她客套，说了声对不起，有紧急任务。然后，急匆匆带人赶赴现场。胡记者凭职业的敏感，立刻像胶带似的贴上跟随前往。一路上喋喋不休，狂轰滥炸，不断地刺探着内幕。马主任稍稍透露了一点，胡记者感觉运气又向自己招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