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的动物和东方的人

木愉

好久没有听到同事丽贝卡的消息了，今天收到她的E，才知道她度假去了。到她的办公室去，跟她聊了一下，问她到哪里度假去了，她说去南非了。到南非光是空中行程，就要花费将近二十小时，来回就等于环行地球一圈了。听她聊了一阵南非之行，才知道她不是纯粹去度假，而是带着一个神圣的使命，到那里去完成一项超越人道的任务。

她跟丈夫还有另外三个亲友，接受了一个动物保护组织的委托，到南非去为珍稀动物建立档案和身份。这一行到广阔的非洲大草原，为那里的大象、犀牛等等植入芯片，建立DNA档案。她在电脑里，翻开一张照片给我看，在一个安睡的庞然大物旁边，是她和其他四个同行者。

为什么要给动物植入芯片，建立DNA档案，当然是为了保护它们。一旦动物的身体里植入了芯片和建立了DNA档案，它们的身份就可以确定，它们的行踪就可以追溯。于是，当那些为了暴利而猎杀的歹徒们企图逃脱法网的时候，就可以迅速对他们绳之于法。

丽贝卡一点不照顾我的情面，说中国存在一个巨大的非法市场，对象牙、犀牛角等等有难以满足的需求。正是这个市场的存在，导致非洲的偷猎愈演愈烈。我有些难堪，为我的同胞们种种跟现代伦理价值格格不入的的需求。虎骨、熊胆、鹿茸和象牙粉等等都是中医里津津乐道的上好药材，象牙制品、皮草制品在中国的传统文化里，是高贵的象征。在这些顽固习俗仍旧横行的境况下，珍稀动物的的濒危状态只能日甚一日。这些顽固习俗古老而荒蛮，荒唐得无以复加，却又如此根深蒂固。

前些年，就听到可可西里的藏羚羊遭受了偷猎者的疯狂虐杀，听闻东北那里取熊胆的残酷过程。非洲那个动物的乐园引来贪婪的眼光和震耳的枪声并不意外。人类社会的道德在进步着，人们日益懂得跟其它社会成员和平相处。可是，另一方面，人们对动物的态度和行为方式却没有进化。其它动物面对着高速繁衍的人类，其生存空间正变得越来越局促，每个明天都可能是它们的末日。

丽贝卡微笑而平静地叙述着植入芯片和建立DNA的来由，我却觉得在接受着一场审判。尽管我不是猎杀市场上的消费者，羞耻感却分明在我的身体里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