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朵金花的父亲

木愉

一个姓梁的小朋友大学毕业，她的家人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她邀请我和妻子跟她的家人在一起吃一顿饭。饭后，我们又邀请她全家到家中小坐。

她的双亲赴美的经历颇有几分传奇色彩，这段故事早就听小梁说起过。72年的时候，夫妻俩在雷州半岛上山下乡，经历了九次囚渡，终于到达了香港。以后又辗转到了美国。

梁父已经是花甲之年，梁母也已经54岁。梁父见到我，就问我是怎麽来美的，我笑道：“坐飞机来的。”又恭维他道：“早就听多了你的故事，什么时候应该把这段经历写出来。”他答：“我三十多年没有摸笔了，都不会写汉字了。”我说：“你可以口授，让人来记录。比如每天对着录音机讲一点，然后让人为你整理。”

到了美国，夫妻俩在底特律落脚下来，开了一家小饭店借以谋生，并一连生了四个女儿。为了让四朵金花受到最好的教育，夫妻俩省吃俭用，把饭店赚的钱大都投资到了她们的教育上。他笑道：“有人问我怎么开这样旧的车，原因还不简单？！我一年交八万的学费，赚的钱都供女儿们读书了。不然，还不开卡迪拉克、林肯和奔驰的。”四朵金花都读的一流学校，两个正上密西根大学，一个刚从印第安那大学毕了业，另一个大学毕业了，正在哈佛和霍普金斯医学院两者择一。难怪梁太太欣喜地说：“她们都很合作。”

梁先生囚渡偷渡迄九次才成功，决绝地离开了故国。出来后一直没有回过国，看似对故国淡漠，其实不然。他在家看的电视都是中文电视。他还说：“过了两年退休后，就练练书法。”从小梁先生就爱唱歌，于是我们就邀请他亮开歌喉。他当仁不让就放开了嗓门唱起来了：“九一八，九一八……”一首刚罢，又是一首：“黄河在咆哮…….”他的嗓音果然洪亮而浑厚。他唱得忘情而投入。小梁说：“这是他这一行中最快乐的时光。”

而在我看来，他的此行从一开始就是愉快的，女儿的毕业典礼对他而言，意味着当初的九死一生有了慰藉，意味着过去的含辛茹苦有了酬报。一展久喑的歌喉，不过是以一种欢乐的方式表示着他对女儿们的满意和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