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洋插队 罚单篇
文章来源: 金一2005-05-31 05:46:55

开车吃罚单几乎是人在北美的家庭,家家都要遇到的一个比较有代表性的事儿。你吃罚单可能是因为你行车超速,也可能是停车超时,或是你车停的不是地儿,还可能是你闯了红灯等等的吧。反正那些条条儿不是在你考本子,拿驾照时就能一下子全记住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对着开罚单的警察,恨得咬咬牙根儿。一百个人拿罚单,起码得有九十九个心里头不服气儿。

 

本人吃的第一张罚单是在新泽西州北部北阿灵顿镇上一条不大的乡间小路上(SchuylerAve)。那天我驾车通过一片陵园地带,路旁的限速标记是限速四十英哩。因为路上连个人影也没有,我的车速就在不知不觉之中上到了四十三、四英哩的样子。没一会儿我出了陵园区域。迎面有一个十五度左右的下坡儿。车快到坡儿底了,猛然瞧见有个限速牌上标着限速三十英哩的字样。那时咱也是刚学会开车没多久,立刻我就感觉到想踩煞车都有些来不及。我心里头还在抱怨这限速牌儿插得可真不是地儿。就在我的车驶过那块限速牌的当口儿,一辆当地的警车从坡下一旁的一个小道上拐了出来,还霹雳扒拉的闪起了警灯。我只好靠边停车摇下车窗等着警察的询问。

 

“先生你好,你知道你超速行驶了吗?你在限速三十英哩的区间里,行驶速度超过四十九英哩。”一个大块头儿警察来到我的车窗外向我发问到。

 

我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我有四十九英哩的时速。可被那警察冷不叮地一吆喝,自己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对不起,警官先生,我真是有点来不及减速了。”我还是尽量表现出很有礼貌的样子。但又不甘心就这样儿被警察白宰一刀,于是我就开始找碴儿抱怨。“警官先生,您瞧这块限速牌儿插的位置。把它放在这里,搁谁也难保不超速。这块限速牌应该插到坡上头儿去才对。”

 

“对不起,请出示你的驾驶证,汽车注册证明和汽车保险单据。”大块头儿的警察跟我索要了我的三证,回到他自己的车里去了。我知道,这张罚单我是吃定了。看来那家伙根本就没想给我解释的机会。十分钟后,警察把罚单递给了我。“这是你的罚单。你若不服,可以到法庭上去跟法官讲。”他看我有些忿忿不平的样子,就又对我说道“以后开车小心一点。要注意路标。祝你愉快。”

 

警察走了以后,我撇着嘴又仔细地看了看罚单。好家伙,除了要罚款七十美元之外,还要加罚四个违规点。而我那年还有三个新驾驶员点,再加上这四个点儿,一下子我的汽车保险点就得有七个。乖乖,这意味着我的汽车保险至少每年要涨三五百块美元。那年头儿,对咱一个穷学生来说,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嘿,照这样,这车还有法儿开嘛?!这纯粹是逼良从娼啊。你不想打这官司,他也得非逼着你打不可。”我咬着牙根儿恨恨地自言自语着,并在罚单上选上了无罪申诉的请求。当天就将罚单寄给了当地的法院。

 

等到了上法庭那天,一大早我就打起领带,穿上那身儿平时舍不得穿的深灰色西装,来到了镇市政厅大楼里的地方法院。八点一刻一个女法官从一个旁门走了出来,法警招呼大家起立向法官致意。我感到奇怪的是那位法官竟然也只是穿着一套很平常的深灰色西服套装,给我一种比较开明亲近的感觉。心里暗自祈祷自己能有好运。因为我不是头一波儿的,就先坐在了下面的公众席上旁听。

 

“尊敬的法官阁下,我没有想超速。当时我正在减速。可那是个下坡,我总要有个减速的过程吧。我当时的时速只有三十五英哩,不是四十英哩的时速。”这是一个跟我一样的倒霉蛋儿被告正在跟法官作着他的无罪申诉。我一听,立即来了精神头儿。瞪大了眼睛,伸着耳朵等着听法官的判决。因为这对我的申诉可是有绝对的指导意义。

 

听罢他的陈述,法官一字一句地讲到“从原则上讲,你就是只超过限速的一英哩,也是超速。更况你还承认有五英哩的超速。罚款七十美元,加两个罚点。判决结束。”然后,她手中的小槌一落,审判结束。我的嘴半张着,惊讶得半天都收不回来了。那程度不亚于我就是那个申诉无罪的倒霉蛋儿。这么就算审完了?再看看那个被告也只是摇着头无奈地走出了法庭。

 

完了,今天想申诉无罪是没指望了。我的心一下子有些乱了。原先想好的一些词儿,这时候也全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这天下的乌鸦一般儿黑。这警察和法官整个就是合伙敲诈嘛。

 

“你是金先生吗?” 在我正在那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身著西服革履的陌生人向我问道。

 

“我是。您是。。。?”

 

“我是地区检察官的代表。” 来人一边自我介绍,一边继续着他的问题。“我们是否可以就你的案子庭外和解?”

 

“和解?怎么个和解法儿?” 我有些不解地看着他问道。说实在的,咱还真不懂什么是人家老美的庭外和解。

 

“根据你的情况,如果你承认有罪,我们可以请求法官只给你三十五元的罚款,外加罚点减半。”

 

要是没有前面那个案例,我怎么也不会考虑他的条件。可现在,倒觉得这是个就坡下驴的最好时机了。这个条件比那个前面那个被告的结果好多了。减掉两个罚点,三年的汽车保险还可以省出来四五百呐。“行,那我该如何做呐?”

 

“你只要承认你有罪就成了。其它的一切由我来做。” 看着来人信誓旦旦的样子,我也只好按照他的说法儿去试试看了。

 

不一会儿,法庭上的法警叫到了我的案子。我和那个地区检察官的代表都站在了法官的对面。“尊敬的法官先生,金先生因为超速,同意认罪。我们请求法庭给予金先生罚款三十五美元,并加两个罚点的处理。” 那家伙开始了控方陈诉。

 

“你承认你有罪吗?” 法官也一本正经地问我。

 

“尊敬的法官阁下,我承认我有罪。” 我按着事先跟检察官的代表讲好的条件,机械地回答着法官的提问。

 

“罚款三十五美元,两个罚点。楼下交钱去吧。判决结束。” 法官又程序化地敲了一下她的小槌,算是审理完了我的案子。

 

走出法庭的大楼,我脑子里还是有些迷迷糊糊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如何如何神圣,如何如何公正的法庭?怎么什么都跟那好莱坞的电影似的,全那么的假呢!事后,一位学法律的朋友开导我道“你以为法官应该怎么个判法儿?你也不看看那破北阿灵顿镇本来就没有什么像样的商业。都判你无罪,那人家镇上的收入又从哪出呢?!”

 

 

 

金一

2005年6月于美国康涅狄格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