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导演是枝裕和的电影作品我看过几部,但是最喜爱的还是这部,名叫《步履不停》。
位于偏远小镇的横山一家人,父亲是一位业已退休的医生,长子纯平继承了父亲的事业,也成为了一名医生。但不幸的是,他在15年前因为救落水儿童溺水死亡。
次子良多忤逆了父亲的期盼,按照自己的轨迹成长,当了一名绘画修复师,但美院毕业后工作不稳定,打拼多年还是失业了。良多找的太太也是带着一个男孩的寡妇。在家人眼中,他很没出息,有人能看得上他已经很不错了。
父亲把事业看得很重,认为医生的职业很有意义。在他眼中,像良多这样的人饱一餐饿一顿收入不稳定是没出息的,就差教训他辱没祖宗了。良多在父亲的忽视中长大。他也曾想当医生的,以为只要当了医生,就可以一直跟崇拜的父亲在一起。但是,当他发现父亲期待的眼光“越过了我的存在直接看向纯平”时,良多毅然决然地放弃了,转向自己喜欢的美术绘画方向去努力了。
一家人只有在大哥的忌日团聚。于是,良多带着第一次进门见公婆的妻子和继子,还有姐姐一家人,踏上了回家的路。。。
良多已经四十岁了,不再年轻,如果把人生比作一场马拉松,他还没有走到折返点的资格,但是却是人生低谷。他托人找关系的临时工工作,给一个出土文物做油画修复,也被拒绝了。父亲从不关心他的任何事情,没兴趣过问他的生活,一句“工作如何?能养活自己吗”就令他备受折磨;而母亲,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也对他到头来找了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寡妇似乎也不满意。即使这样,良多也没有不是滋味。他自作自受地咀嚼着自己的人生,追随着自己的心意,拒绝被父母的期待束缚。
良多与父亲最大的格格不入,就是痛恨父亲拿着别人的人生与死去的哥哥做比较。父亲的失望,让他背负哥哥的阴影,这是不公平的。于是,他对父亲产生了厌恶。即使父亲低看他,他仍然会在必要的场合和机会,予以父亲批评和斥责。以下是电影和小说中的两个片段:
良多来到父亲的充当诊所的房间,看见父亲坐在气派的黑色皮椅上,仔细端详继子淳史的双手,温柔地说:“很灵巧的手啊,不做医生很可惜啊。医生是一个很值得你付出的职业。”他怒从中来,警告父亲不要给孩子灌输一些奇怪的观念。” 还说:“我是不会强迫孩子去当医生的。”
良雄是十五年前被纯平救起的孩子。每年的忌日,这个孩子都被母亲喊过来露个脸。眼前的良雄肥胖,多汗,能吃,笨拙,没有正式工作,在一家超市发广告。在父母眼中,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废物。父亲愤怒地不平,为了这种没用的家伙,牺牲掉纯平有多不值。良多却说:“在小孩子面前,不要说什么有用没用的。他还年轻。不要拿别人的人生做比较,他也是拼了命地在过活呀。人,哪能没有不如意的时候。医生就那么了不起吗?”
良多在斥责父母的优越感的同时,也在诉说着自己的境遇和心情,希望父母有同理心体恤他人的不易。“如果大哥他还活着,现在说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人生,不就是这么难以捉摸吗?”
是的,人生,不就是难以捉摸吗?如果人生早就被预设好了,那该是多么枯燥乏味。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不是为了取悦父母,而是为了用自己的方式走完这段旅程。可是,人生走一遭,有谁能真能摆脱束缚,follow自己的心坚定走下去呢?
《步履不停》从平凡的家庭经历引申到对于时间的探讨和对于人生的定义。从母亲绝手的玉米天妇罗、好吃的外卖寿司,还有鳗鱼饭、麦茶、西瓜、洗澡、看相册、塞满杂物的小窝、不经意的谈话、走来走去的脚步,一点一点丰满了真挚的情感和细腻的温情。把看似平淡淡的一天,不知不觉变成细细品尝欢笑背后的隐隐哀伤,不敢触动的回忆,积怨多年、不曾说出的秘密。那个通往家的爬坡的阶梯,只有步履不停,才能走进温暖的家,才能走向大海的开阔。
“洗完澡后,父亲把毛巾晾在竹竿上,像往常一样,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地拉扯平整。然后,他站着看了一会儿,像和谁赌气似的,又故意用力把毛巾揉得皱皱巴巴像晒蔫的黄瓜。这回,父亲心满意足了,转身进了屋。”
“吃完了早饭,父亲与家人来到了海边。他似乎有点犹豫,因为眼前的那片海,正是他的大儿子纯平溺毙的地方。但他也仅仅犹豫了几秒钟而已,就拄着拐杖毅然上了阶梯,迎着海风,向那片翻滚着波浪的大海走去。。。”
看到这两处到细微之处,我的心中莫名涌出复杂的感动和释怀。这一刻,父亲获得了救赎,每一个人都获得了救赎。
最后,我附上这首纪伯伦著名的诗歌》。让我们每一个人都活出自己喜欢的样子。
《你的儿女其实不是你的》 - 纪伯伦
你的儿女,其实不是你的儿女。
他们是生命对于自身渴望而诞生的孩子。
他们借助你来到这世界,却非因你而来
他们在你身旁,却并不属于你。
你可以给予他们的是你的爱,却不是你的想法,
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思想
你可以庇护的是他们的身体,却不是他们的灵魂;
因为他们的灵魂属于明天,属于你做梦也无法到达的明天,
你可以拼尽全力,变得像他们一样,却不要让他们变得和你一样;
因为生命不会后退,也不在过去停留。
你是弓,儿女是从你那里射出的箭。
弓箭手望着未来之路上的箭靶,
他用尽力气将你拉开,使他的箭射得又快又远。
怀着快乐的心情,在弓箭手的手中弯曲吧,
因为他爱一路飞翔的箭,也爱无比稳定的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