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纪实之十三:可怜的生命》
文章来源: 老三届2008-10-16 02:45:12


《北大荒纪实之十三:可怜的生命》

因祸得福

      车翻了,把一车人全甩出去了。

      铁牛 55 轮式拖拉机是连队的主要运输工具。前边两小轮子,后面两大轮子,车头后的悬挂架可连接多种农业机械。那天挂了一个车斗,车斗上坐了十来个人,是跟车上山伐木的。车斗帮子不高,也就四,五十公分。

      冬天坐车谁也不会脸朝前,都是背对着车行的方向。忽然哐嘡一声巨响,我觉得腾云驾雾一般地飞了出去,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

      等我睁眼一看,自己坐在雪地上,周围哼哼唧唧的弟兄们躺了一片。这是怎么了?不是在铁牛上吗?铁牛呢?再定神仔细看,车斗前面的两个轮子不见了,只剩后面两个,车身斜着朝前戗在地上。往远处看,那牛头拽着两个孤零零的车斗前轮,还吭吃吭吃地往前开呢,根本不知道后面出事了!

      事故原因是牛头牵挂车身的保险销子没装还是掉了,自管自地拉着两轮子溜达走了。车斗骤然失去前轮,立即戗到地上,把一车人全甩出去了,还好没死人。

      我活动活动手脚、胳膊腿,好像没少什么,就是屁股有点疼。多亏摔到雪地上了,有雪垫着,摔到硬地上就麻烦了。我再看弟兄们,大家都在数自己的胳膊腿呢,好像数还都对,也都还连着呢。但是唉呦之声不知怎的越来越嘹亮 … 哇噻!(对不起,当时还没这语气词,是我现加的。)工伤啊!

      这时牛头也回来了,驾驶员吓坏了。马上开回连队,又拉来一个车斗,把大家都拉回去了。卫生室内挤满了伤员,那动静和野战医院差不多,你一言我一语地向医生述说着所受之伤是如何之重。基本都是,差一丁点、一丁点就拜拜了。连长也来了,一看说:好了,好了,都先回去歇两天再说。大伙都高兴了,马上就不缠着医生,回宿舍打牌去了。当然,离开卫生室,经过连长面前时,那两步走,好像大腿小腿至少断了三四节似的。

      因马上就是春节,我也立即拖着“负伤”的身躯到二十团找朋友玩去了。

      等我节后回来,一打听,真有一个伤的厉害的。“脑震荡”!送到团卫生队住院去了!行!小子敢干!住了十几天医院。回连后也干不了重活了,活稍重一点儿,他就“震荡”。连长也拿他没办法,最后给他安排了个烧开水的活。以前这活是给怀孕的老娘们干的!他小子也真拉得下脸,一直“震荡”到返城!

乐极生悲

      乐,是说吃狗肉、喝酒,爽!悲,是两条命没了,惨!

      也是冬天,也是过节。一位老职工杀了狗,请了几位哈尔滨的知青去吃。一句话,猛造一个点儿!肉没少吃,酒也没少喝。爽够了,睡觉,就再也没起来。

      冬天,北大荒家家都烧炕取暖,以御零下几十度的严寒。这几个知青也不例外,也要烧炕。例外的是,他们烧煤,不是烧柴禾。煤气中毒!

      他们那间宿舍住了三个人,全是哈尔滨知青,两个是我们十二连,打鱼队的,另一个是他们的朋友,一连的,到我们连来玩。结果把命留在这儿了!

      三个人吃饱喝足,睡下前,狠狠地往炉子里加了不少煤,还是湿的!目的是能燃的时间长一点,第二天好睡懒觉。半夜,三个人中一位姓朱的,觉得口渴的难受,爬起来想喝点水,从炕上下来,还没迈步,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 …

      第二天,住在其它宿舍的青年来叫他们,没人应门,觉得不对,破门而入。推开门一看,姓朱的躺在门口,炕上的两位已呼叫不应。马上找来医生,医生看了看炕上的两人,只说了一句:没救了。姓朱的那一摔,头朝向门口处,从门缝里透进来的冷气救了他一条命!

      我们都过去看了,只见那两个熏死的,鼻孔、眼、耳朵、嘴角处都渗出一点点凝住的紫血,医生说,这就是七窍流血 …

      吃喝,本是高兴的事,结果竟送了命。可怜!惨!

……

            可怜系列还可以写很多,如:可怜的小熊、可怜的水耗子、可怜的水貂、我不知道是否也应把自己列入可怜行列,我在打渔队呆了整整十年,从十八岁到二十八,我的青春年华……
 
            还有,那些将生命也留在黑土地上的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