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女是我的大学同学，同年同系不同班。在学校和我交道不多，但彼此认识。她的成绩一般，后来嫁了一个来得早的，有美国身份的中国留学生（夫妻都是上海人）。和我联系上的时候，她就住在离我一个多小时的地方，我们两家在接下来的几年里，见了不少次。

A的丈夫B男，以前有过一次婚姻。B和他的前妻C是大学同学。C先来美国。给B办好探亲签证后，C的弟弟送B上飞机时，对B说：“我姐姐那边可能有些变化，你要有点思想准备。”

前妻C接了B之后，给他送到另外找好的住处，说：“虽然我把你办出来，但我不愿和你共同生活了。我们就此分手。”

可以想象，B男受了很大的打击。据A女后来看到的B和前妻的通信来看，C受不了的是B男的挑剔。她认为很小的家务事情，可是B认为是大是大非。比如，地板是否干净，桌上是否有水，有油，等等。短短的婚姻生活，让她疲惫不堪。听说后来C挺成功，做了教授。

回头来说第一次离婚后的B男。他的英语不错，不多久就有了一份销售的工作，收入比穷学生的奖学金还好不少。不过他有更远大的目标。他后来放弃了工作，回学校读研究生。潜意识里，他可能是要向他前妻证明，自己是有实力的。

 
B男读研究生期间，和A女的相识，是通过别人介绍的。经过一段时间的通信，又见面之后，B回上海结婚。B在通信中提过，希望A出国后，能够上学。

A出国之后，很快就怀孕了。她本来也不是特别爱学习的人，加上孕期的反应，读书效率不高，两人就开始有摩擦。A还在坐月子的时候，两人就吵架，B还动手打了A。

大约1993年，我和A很偶然地联系上了。我们通的第一个电话，是在A第一次搬出家里的时候。她那时在一个小公司里做技术员，工资低，没假期，但还稳定。她两岁的孩子，放在中国的外婆家。

 
A对我说，她的婚姻基础不牢靠，老公自己毕业后，一直没找到工作，可对她要求很高，还打人。她当时搬出来，本指望老公认错，结果，B反而要她写检讨。

 
我知道，她是报过警的，但是，当警察问她是否要“press charge”，她说“no”。

 
后来A还是搬回了家。我们两家开始走动。我和老公当时是穷学生，他家的条件，看上去比我家强 。电视比我家的大，有几件二手家具。还有我家没有的传真机，打印机。当然，这些应该是B找工作需要的。反正，B看上去，是一个会筹划过日子的人，菜也做得不错。

 
后来A因为做人工流产，两星期没上班，老板扣了工资，她丈夫一定要她去问老板要，结果就丢了工作。因为她有两三年的工作经验，还找了到了两份技术员的工作，但都在几个月内就没干下去。英语不好，工作能力一般，可能是主要原因。这期间和丈夫就经常打闹。

 
连着失去两份工作，对她的情绪和自信心打击很大，加上家庭又不幸福，她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1998年我们搬到离她更远的地方时，她得到了一个政府补贴的培训机会，挺高兴的，满怀希望，培训后能找到工作。记得我也很为她开心。

 
可是A的英文太差，家里也不安宁，培训没结束就被退学了。在培训期间她给我打电话时，我觉得她好奇怪，她总说有人在听我们的电话，还说她培训的老师，同学是同性恋，还想靠近她，等等。当时我不懂，其实，这些应该是精神分裂症的症状。

 
她的丈夫一直也没有正式工作。后来她和丈夫分居，协议都是丈夫一手操办的，孩子归丈夫，她自己独立住了一段时间，回国几次。国内的人说国外福利那么好，你为什么回来？这边丈夫又说你根本没法独立生活，赶紧回上海。

 
我最后一次见她，是2000新年。她当时一个人住，在电话里对我说，她想学计算机，我于是去她那儿住了一晚，想和她聊聊，但发现她精神有点恍惚，对我的话，听得似懂非懂的。我很担心她，但又不知该如何帮助她。

 
我2002年回国，听同学说A在上海住进了精神病院。我2005年回上海，去看了她最好的朋友，问问她的情况。她的好友劝我别去见她，怕刺激她，她非常想念她的儿子。她现在住上海父母家，没法自立，她父亲退休了，为了她，还在继续工作。

 
结束语：这样一个令人心碎的故事，应该是我痛恨家庭暴力的另一个原因吧。有人说，看不出来，A的结局，和家庭暴力有什么关系。还有人说，精神疾病，一般与家族病史有关。

据我所知，A的家族，没有精神病史。大学时期的A，是一个开朗而不乏幽默感的人。我相信，如果真要上法庭，B对A的现状，肯定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希望所有的施暴者知道，即使你不进监狱，施暴的结果很可能是全盘皆输。

 
希望所有的外嫁女（无论嫁洋男，还是国男）知道，如果你没有在国外离婚的勇气，请不要结婚。

 
如果B看到我的文章，我希望你知道，A的家人没有追究你的责任，是因为他们爱那个孩子。他们还在指望你能做一个合格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