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很久以前,在钱塘江大堤下的一个部队农场,我曾趴在一大片甘蔗地里劳作过,拔杂草、松泥土,指尖的血殷红过那片沙土。在这以前,我总以为直直的甘蔗是竖着种的,没想到却是横着来的。那时就在想,与其“竖着进来,横着出去”,我倒更愿意像甘蔗那样“横着进来,竖着出去”。
在那片深色的壤土上
平静而温柔地躺着 躺过了褴褛和枯衰的冬天 生命,穿过粗大的关节 从母亲的骨髓挺起 遗传的密码 为每一根纤维,注入甘甜 根,仍要从地层深处 去寻找源泉
当须髯 一个个从毛孔举起旗幡 不再像蒹葭那样垂下腼腆 你终于使大地的脸 从青涩走向了成熟 也把江风的割剪 钝化在,浸泡过潮水的 那道颧骨的下面
花卉,并不是你示魅的容颜 最甜的糖分,偏偏 光合在你沾泥的足腕 我不知道蜂鸟曾否与你邂逅 那扫雷的剑喙 能不能把深藏在根部的蜜意 侦探?
那不过是我的悬念 我没有折断的记忆 是用张开的手指,插进你的陇间 在触到库思老一世的灵魂以前(注) 心,已在那刻震颤!------ 你的脊椎,纵然吹不成空箫 却以实心的秉直 邀云作杖 你的头梢,哪怕编不进挂匾 亦可用仰起的尊严 裁雨拭剑!
记忆其实早和岁月一样 被嚼成了渣滓,被炼成了细绵 可那又何妨呢? 就像我无形的笔笺 没有青囊、没有红皮 却照样能在自己纯白的残骸上 涂一首榨去了甜味的浪漫!
注:公元6世纪伊朗萨珊王朝国王库思老一世(不朽的灵魂)(Khosrau I Anushirvan)率先将甘蔗引入种植,后传播世界各地。 10/9/20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