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脑壳随笔 2006年4月20日的清晨，细雨纷飞。我和老公一人拖着一个拉杆箱，踏上了回家的路。家里的电脑中存着我写了一半的论文草稿，找工作的事情还是八字没有一点的状态，但是，为了回家，什么都可以暂时放下。 这次旅行是我们很久以来的精神支柱。累了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地想回家的情景，当这一天终于到来的时候，却觉得有一点不真实，我们，真的要回家了吗？ 成田空港。出境的手续异常地繁杂，耐心地等着，时而相视一笑。夫妻双双把家还，这是来日本的首次，机场的繁杂喧闹，在我们归心似箭的心里，自然也是“绿水青山带笑颜”。 在全日空上看了半个电影，艺伎回忆录，还没有看个明白，飞机已经降落在沈阳桃仙机场了。出关的手续倒不复杂，倒是K的护照被仔细地看了半天，然后检查人员挤出来这样一句话“你三年都没有回过国吗”。有些惭愧。
沈阳，沈阳 朋友早在等候，飞机晚点了半个小时，天气不阴不晴的，长风呼呼地吹过东北平原，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车子进了居民院，第一眼看见的是院子里的桃花，静静地开着，在周围有点落寞的景色里，忽地点燃了満庭春色。 有一天晚上和BOOK去串吧喝酒。我们点了好多东西，吃到吃不下为止，啤酒也要了两大扎，黑啤有一种浓重的可乐味道。那店客人很多，也有歌手在唱。偶然间，周华健的一首老歌穿过酒气肉香人声沸腾轻轻地飘了过来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个人，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朋友不曾孤单过，一句朋友你会懂，还有你，还有我 …… 那夜我们扶醉而归。 家里的生活平静而快乐，哥哥嫂子工作很忙，象都市里每一对努力奋斗的年轻夫妇一样。哥哥的家收拾得漂亮整洁，真皮沙发，高级音响，如同我在杂志上电视上看到的现代小康家庭。周末的时候五个年轻人一起去逛街吃快餐看电影，太原街又多了商店，街里有着红色的气球拱门，有模特在台上走秀，有人在驻足观看，中国式的热闹。点餐的时候再不用为看不懂的菜单发愁，电影也挺好看的，用我最熟悉的语言讲述故事真动听。那天过的快乐而充实。EMILY有时到家里来玩，她比去年回来的时候长大许多，能够唱完整的歌曲，口齿伶俐得一塌糊涂，一看就知道是一个不好惹的小傢伙。BOOK俨然一副白领的样子，职业女性，幸福妈妈。阿宁又去了新的公司，升职又升薪。闫力的孩子也出世了，有子万事足。
成都，一座你来了就不想走的城市 三个小时的飞行，飞机降落在成都双流机场。这里俨然是另外一个世界。四月天气，空气里到处都是夏天的味道，阳光灿烂，绿树满眼，街上的女孩子都穿着短裙靓衫。出租车快速地在街道里穿行，这个城市，陌生得象没有来过一样。 成都的变化之大，超乎想象。2000年来过成都，我记忆中的成都混乱，拥挤，银行的服务态度极差，公交车在道上横冲直撞的，我当时还感慨内地和沿海的差距。6年过去了，成都的发展让人侧目。街道整齐，很多高楼拔地而起，商铺林立，很多世界名牌店，说明了成都人的购买力。有一句标语十足地说出了成都人的自豪感：成都，一座你来了就不想走的城市。后来证明，这绝对不是一句空话。 到了酒店休息了一下，亲切“接见”了妹妹妹夫一行，妹夫是第一次见，西北人氏，实在纯朴，说话慢悠悠的，穿的比较休闲的原故，象刚刚出校门的学生。 睡了一会，晚上决定去春熙路，成都最负盛名的商业街。我们没有打车，选择了坐人力三轮。坐人力三轮看街景是再适合不过的了，杨柳风吹面不寒，空气中偶尔飘过麻辣烫的味道。春熙路比沈阳的太原街好多了，街口几个烫金大字，让我想起了北京的王府井，我们唯恐别人不知道我们是外地人，还和这几个烫金大字合了影。随意走在街上，随意喝着果汁，看着街上的红男绿女，这种场景，正是我们在高峰时间被挤着肉饼的电车里脑子里一遍又一遍重复播放的画面。 夜色中，忽然看到一个我很熟悉的标识，红蓝相间的大鸟在夜色里分外醒目。一刹那我好象回到了日本，这不是伊藤洋花堂吗？进去一看，店的摆设和日本相似，只是人出奇地多，生意出奇地好，秩序也很乱。衣服的尺寸和日本不同，价钱也便宜许多。 到了成都当然要吃川菜，吃川菜当然要吃火锅，妹妹很有趣，明知吃火锅上火脸上会起豆豆，但又想解馋，就想了一个有趣的点子，那就是在吃火锅之前先喝一瓶王老吉(老广的凉茶)，等于柴禾烧起来之前先浇一些水(喝可乐大概等于浇油)。效果不得而知，但我们还是照办了。凉茶在东北没有多少人喝，在成都可是畅销品呢。火锅点了一大桌子，一结帐才160元左右。酒足饭饱之后又去足疗，我们暂时做了一把小小的富人。 走在陌生的城市里，做一些平常不做的事，吃一些平常吃不到的东西，见一些平常想见又见不到的人，人生至乐。 海螺沟 本着“不走寻常路”的精神，我们四个选择了海螺沟。选择海螺沟是听说这是亚洲纬度最低的冰川。冰川这种字眼对我有着致命的诱惑力，见过了海，见过了火山，见过了沙漠，但是冰川，冰川是什么？一定要去看看。 海螺沟距离成都有370多公里，当地地形比较复杂，据说比较容易塌方。去年10月左右出了一次事故，塌方泥石流把出沟的路给堵死了，一群游客被困在沟里长达两个月。这一事件增加了海螺沟的神秘性，让这次旅游带上一点冒险的色彩。（我曾经说乐山大佛和峨嵋山是中老年旅游线路，想等以后腿脚不好再去）。（＾＿＾） 我们事先包了个车出发了。以前参加过旅游团，和一大群性格，体力，背景，爱好完全不同的陌生人一起出游，真不是一个愉快的经历。这次不同，和家人在一起，想走就走，想停就停，悠悠荡荡一路行来，真是惬意人生。 路上风景不错，我们半路在一家公路边的饭馆歇脚，事先说好了包饭，标准是15元一个人，饭菜很丰盛，居然还有土鸡！而且是现杀的！！里面还放了中药!!! 我先前还有点禽流感的顾虑，在吃了一口之后顾虑完全被味道征服，结结实实地吃了一大碗。至今想念。 路上闷了就和司机聊天，司机50多岁，斯斯文文的，有点读书人的气质。我们一般想到司机脑海里会出现土匪的形象，这位司机有点不同。他80年代刚开放的时候给走私车做检定，赚到了8万元钱，那在当时是一笔大数目。后来又去海南闯荡，给香港老板当司机，海南泡沫破灭之后又回重庆做出租车的生意，现在做旅游。家里是家财万贯，比我们可有钱多了。不过对司机顾师傅来说，开车是一种乐趣而不是负担，所以有一些短途的生意，他时常自己做。 和妹夫聊天也是一种乐趣，妹夫在新疆住过很多年，知道很多东突分子的事。他讲了他的同学是如何被恐怖分子活活砍死的，城市如何处于战争状态，街头有防御工事，他如何小时候被人绑架过等等。新疆对于我来讲，简直象外国一样神秘，这些事情更是闻所未闻，很希望有机会去看一看。 天擦黑的时候我们进了沟，有点担心，天开始下起雨来了，早知道这里天气变幻无常，但听说如果下雨的话就会起雾，什么都看不见，我们千里而来，岂不是白跑一趟吗？又听说这几天一直都是这样…… 我们住的地方条件很好，高过了我们的期望值很多。园子里错落有致地有好多小别墅，我们住其中一座，有阳台，在阳台上就可以遥望雪山。园子里还种了好多花，假山，摇椅，白色的小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旁边藏民的住宅，两层的，有点破旧。 还好，第二天没有下雨，天灰蒙蒙的，坐上了进沟的车。这沟可真深啊，车子足足跑了有一个多小时才到了冰川脚下。和我们同路的是一些从成都来的学校的学生，他们在车里玩起了拉歌比赛，我也大致明白了现在流行什么歌。一首传世的康定情歌在这山沟里唱出来真是别有味道，在森林的上空回响。大长今的主题歌也非常受欢迎，还有什么我爱你就象老鼠爱大米。看着他们的笑脸，觉得年轻真好。 终于到了冰川脚下了，四周雪山环绕，我们选择了步行进山的路径而不是坐览车。总觉得经历过一些困难付出一些努力看到的景色才会更加珍惜，于是人为地提高了困难程度。一路上总有一些抬滑杆的人想做我们的生意，都被我们拒绝了。慢慢地走着，不时地拍一些照片，这里的生态很原始啊，还不曾被人为地破坏，你看树上生的苔藓，不知有多少年了。 走了一个多小时吧，终于终于看见冰川了，老实说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我以为冰川是透明无色的，就象冰被冻住一样。但我见到的海螺沟冰川是有泥的。 不知不觉，天已经晴了，雪山在蓝天的映衬下真是美啊，我们带上了太阳镜，开始登冰川。登的时候要分外小心，因为有很多大的冰缝，不小心的话会掉下去的，那些冰缝看上去深不见底。我们在冰上小心地穿行，当时正是中午，冰开始融化了，到处都很滑，我有点担心轰然一响，这个巨大的冰川会突然塌陷。不过冒些险是值得的，冰川自然有脱离尘世的美，非语言所能描述，贡嘎雪山在远处威然矗立，我们眼前是宽阔的峡谷，那一刻觉得自然真的是让人敬畏，人真的是很渺小。 从冰川下来，阳光正好，决定去雪山脚下的温泉。妹妹他们没有洗过温泉，想像可能不过是池子里的热水罢了（老实说我担心是烧的水而不是天然温泉），大概没什么玩头。去了以后一看，又是大大地高出了我的期待。冰川和温泉共存，也是一个比较有趣的自然现象吧。那温泉依山而建，有点象黄龙的五彩池一样，水从一个池子里流到另一个池子里，最高处的池子温度最高，大概有45度左右，最下面的池子大概有39度，大大小小有20多个池子吧，水里有一股硫磺味，是从附近的地热引来的。我由于经常在日本洗温泉，对高温比较适应，妹妹他们则喜欢凉一些的。在雪山脚下洗温泉真是别具情趣，放眼望去，雪山就在那里，天蓝得能让人融化，和自然亲密接触让人洗净心尘，别无杂念。这是我经历过的最开心的洗温泉。 晚上去小镇上吃饭，感谢这个冰川的存在，旅游大大带动了当地的经济，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一个新的小镇拔地而起，一条街道笔直地伸向远处，两边是商铺和饭店，也有小孩在街上玩耍，好多人来这里做生意。正是樱桃下来的季节，那么好的樱桃，才卖1元5角钱1斤，在日本至少得30倍的价格。 回家 六年没有回家了，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先说车吧。当年我们坐的是又脏又臭的卧铺车，一天只有一次，发车的时间也没准。如今车次也多了，车也好了，都是那种高背的靠椅，有空调，有电视的那种车。不过乘客的素质有待提高，比如明明写了禁止吸烟，视而不见的人很多。还有随地吐痰随地呕吐的(明明预备了袋子)？!我们的目的地是朱老总的故乡仪隆，刚开始还好，路比较好走，快到仪隆就完了，路况很差，一路颠簸，又是堵车，我心里充满了对朱老总的同情，当官也白当了，说什么造福百姓，倒是先把自己的家乡先造福造福再说吧。 话说好不容易才到了仪隆，已是下午五点了，比原定的时间晚了一个多小时。仪隆是川北重镇，车站附近有超市，卡拉OK厅，台球社，饭馆，熟悉的城市的感觉。我记得仪隆汽车站前原来有一个朱老总挑扁担的像，忽然不见了。仔细一看才知道被群贪官污吏而围起来了，想看看的话先交五元钱再说，忍无可忍，穷疯了。从仪隆包了一辆车，向我们的最终的目的地茶坝出发。一路上南国风光秀丽，夕阳下的麦田，正在耕做的水牛，带着斗笠的农民，对我而言，这完全是陌生的画卷。清爽的风从车窗里吹起来，拂去一路风尘。 桑塔纳2000在镇上一栋居民楼前停下了，我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这楼紧挨着镇上的权力机构：法院。这里是我们的新居。上了楼进屋一看，面积很大，三室两厅，瓷砖铺地，厅里的彩电正在放新闻，站在阳台上可以听到孩子玩篮球的声音，我仿佛忽然置身于城市的某个居民小区。 在镇上只逗留了一天，去拜访了镇上唯一的小学及中学，作为出自于这所小学的第一名也是唯一一名博士，K在这里享有很高的知名度，他的“事迹”甚至被编成了剧，在小学校庆的时候上演。（＾－＾） 任何地方的学校总是一方净土，瓷砖砌成的花坛，石板做成的乒乓球台，画着彩色粉笔画的宣传栏，用来敲上下课铃声的钟，世俗的辛苦与无奈被拒之门外，初夏的校园希望满满。这里，可能是乡村孩子们改变命运的唯一一条路。 镇上可以买到冰镇的非常可乐，统一鲜橙多，“二次灌装”的“纯净水”，及许多从来没有听过名字的饮料，很多新的事物也不断地涌现，比如数码照相馆，相对于六年前，这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了。晚上去理发店洗头，小店居然在放英文录像，墙上贴的都是李宇春的照片，真的是越看越象姚明。这个中国第一位“民选歌星”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成了一种符号。 第二天我们就起程回家了，因为有人觉得镇上“火炒火炒”的。从镇上出发步行1个半小时，上坡又下坎，远远望去竹林中高宅一座，便是家门。老实说，老家的房子修的很漂亮，背靠着山，举架很高，有一种质朴之美。山里没有垃圾场，垃圾都被烧掉了，也没有自来水管，水都是山里的泉水，明显比镇上的干净很多。所有的东西都是来自于自然又回归于自然。鸡都是放养的，晚上的时候在树上睡觉，家里有一只长得很帅的白狗还有若干猪。山里的很多屋子房门紧锁，主人都出门打工去了。因为没有人种田，很多地都荒了。草长得老高。听老人讲，这里的环境在三十多年里没有发生过很大的变化。 人说“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我感觉山里的时间的确比外面要慢些。通常睡到日上三杆才起床（屋里的光线很差导致睡眠时间加长），起来也没什么事可做，就坐在屋檐下晒太阳，有时也帮忙做一些极简单的事情，比如挑花生。有时会有客人来，这里的人都没有什么时间观念，聊天可以聊很久，任何事情都没有deadline。孩子们也没有什么补习班要上，望娃子通常在后面钓鱼，终于有一天我看见他们在学习了，希希很努力地在背“社会主义的荣辱观”，以热爱祖国为荣，以懒惰为耻…… 我开始怀疑我的耳朵出了问题，这些东西难道不是常识吗？难道我们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教了吗？为什么不教教易经，四书五经之类的经典文化呢？我们伟大祖先创造的灿烂文化没有人传承，却让孩子背这些东西，我开始担忧起来了…… 我最喜欢的时光是晚饭后在院子里乘凉，屋檐下红灯亮起，晚风吹来，空气中隐隐有金银花的香气，四野里有各种昆虫的叫声，天上明月高悬，星河灿烂，地上翠竹摇曳，人间无限。我们有时会给正在上小学的侄儿侄女出题让他们抢答，有时侄儿侄女会唱流行歌曲给我们听。电视的普及让他们和城市的孩子更加接近了，12岁的希希在照相机镜头前熟练地摆着POSE，9岁的望望则整天都在哼哼周杰伦的歌。 我们有时也去塘里挖田螺，那时太阳还没有下山，但不是很热，12岁的希希光着脚跑在春天的田野上，那样清纯动人。87岁的外公也来了，在旁边默默地看着我们。远处的山坡上，谁家的炊烟已经飘起。一只白鹤掠过，在树尖上做片刻停留，一亮翅纵身向更高更远处飞去，在天空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其实生在农村真的不是一件坏事，前提是他们和城市孩子一样有受教育的机会，希希望望的童年里没有漫画，电动游戏，他们在河里摸鱼，在山上采果。我相信他们的童年其实更丰富更快乐一些。但这里显然不是青年人的天堂，三年之后，希希就要上高中了，那时起，她将要面对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K还清楚地记得当年在城里工作的舅舅回家时给他带来的欢喜，舅舅总会买一些农村没有的新鲜东西给他或带他去巴中玩。而时光只转了个身，他自己也成了舅舅，而外公也是87岁的老人了，在这时会更加深刻地体会到时光飞逝，岁月惊心。仔细想想，人生到底为了什么呢。 我们会尽量回来看看，希望当希希望望也成了舅舅姑姑时，会记得因为我们的存在曾经给他们的生活带来的新鲜活力与快乐。 后记 我终于如愿以偿地把这篇随笔完成了，有些情节已经有点淡忘了，但看到照片会马上想起来。不开心的时候我会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地重温这些往事，会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有了重新开始的勇气。我怀念照在海螺沟千年苔藓上的阳光，怀念城乡结合部公路边小饭馆的菜，怀念与陌生小孩的谈话，怀念人在旅途时对新鲜事物的强烈期待。
－曾经以为我的家，是一张张的票根，撕开后张开旅程，投入另外一个陌生。
你是人间四月天 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笑响点亮了四面风；轻盈 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 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烟； 黄昏吹着风的软，星子在 无意中闪，细雨点洒在花前。 那轻，那娉婷，你是，鲜妍 百花的冠冕你戴着，你是 天真，庄严，你是夜夜的月圆。 雪化后那片鹅黄，你像；新鲜 初放芽的绿，你是；柔嫩喜悦 水光浮动着你梦期待中白莲。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 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 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