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碰上一个不靠谱的抽风党，幸还是不幸？生命跌宕不定。百姓渺小，什么话也不想说，也没得说。三十六计只能跑，争当一个“跑跑”，跑到天涯海角，跑到自由之岛。“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豁出去了，找寻云和月，自由地生活，看能否飞翔。

跑到美国，跃入了大海，脑袋和身体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自由。自由真好。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国人多是赤贫，但是艰苦的生活也锻炼了人的生活能力。只要有一线生活的曙光，我们就可以活下去。活着，就有希望。

读书修课不算难，跟着导师做科研也不难，就是时间不太够用，瞌睡睡不够。课听得二懂不懂，只能下来努力。头一年，我每周都有一个通宵不能睡觉。当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时，只有抽眼能帮点忙。嘴里爱哼：有一个红点在为你燃烧。只要坚持抽，红点就一闪一闪。

不少人到美国以后就把烟戒了，我不戒。做人好不容易有点嗜好，干嘛要戒？不过美国的抽烟氛围实在太差了。室内一般不许抽烟，要是烟瘾巨大那就的成天里外跑了。最可气的是家里也闹。先是卧室不能抽烟，跑到厨房抽根烟，后来她又说不能闻烟。我又不是结婚以后才抽烟？

郎里格朗。我在工作时发生了心肌梗死，但又没死，那年我还不到五十。美国的医疗手段是没得说，一个多小时就把我救回人间。人间好，有人唠叨有人关心你的死活。我戒烟了。谁知道这抽烟和死活有什么关系，到处都说得有鼻子有眼。

后来我的胸口被锯开了，体会了半个多小时的“生不如死”。经过风雨，没见着彩虹，日子照常过。经常觉得生活特别没劲，是不是抑郁症？我没想过挑楼，多疼呀。人生自古谁无死，能喘就要坚持喘。大喘气。为了叫我爸的人上完大学，为了家里的老妈妈有微笑。

戒烟难不难？美国的大作家马克吐温说不难，他戒了一千多回。我戒过十几回。有一回我在网上下围棋，一个花眼，我把活棋走死。我生气，心想，棋都输了，还戒什么烟？抽，接着抽，活一天就要当一天活神仙。恰好这个时候读了老舍的《戒烟》。老舍开门见山：“一说起戒烟，我就想起上吊。。。上了吊就不用戒烟了，而戒了烟则还有可能上吊”。辩证关系，一个走向。烟不能戒。“可能上吊”和真上吊不一样。人生自古大概都想过吊上一回？

戒过烟，再抽上；酒喝光，再斟满。天边有棵大树。。。

2008年我回国，半夜在家里的凉台上抽了两根烟。翌日早上，老丈人对我语重心长：小心呀，大家都在尽力挽救你的生命，你自己怎么能不好好健康生活呢？说老实话，我感动了。尤其是看见太太哀怨的杏眼。

在美国我彻底戒了烟，算作对泰山大人的纪念。有家的人不能只想自己。

人生还在继续，偶尔想想往事只为了心里多些清净。往事如烟不如烟？说说而已。往事不能想太多，烟不能经常想。美国之外我是哪都不想去看了，只想去台湾看看。

7、20、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