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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破釜沉舟，同舟共济
第一次考试，我失败了。差了三分。
接到这个成绩，我有一些难受，心里挺闷，几天不愿意说话。老婆劝我说，失败就失败了，没啥好说的。这次失败，本来也在预料之中，谁让我们底子不如人家。但，我觉得这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儿。你虽然没过，但却差的不远，比我想象的好多了，看来，这事儿还有戏。小伙子，振作起来，从头再来。
我翻身一骨碌爬了起来，狠狠地搂了两下老婆的肩膀。
回到桌子前，翻开书，我的心慢慢静了下来。问题在哪里儿？为什么会输？我一点儿一点儿地回忆，试着找出一些症结来。
认识的人里，也有几个考试没过的。周末，大家就约好了聚在一起对对答案。其中一个斯里兰卡人对考题回忆得最清楚，很多题的梗概都有，令我们很惊讶，就齐夸他记忆力好。他却摇摇头说，不是我好，我记忆力好，那考试不就应该过了吗？我是有个好姐姐。我们很惊奇，看着他。他说，我姐姐也是医生，同场考的试，她过了，且分数不低。一考完试，姐弟俩就开始逐一合对，他发现姐姐的记忆力确实比他好，很多细节都记得。他接着说，这也难怪，她在医学院时一直是非常出色的学生，成绩相当好。
回家的路上，我的心情好了起来。觉得天很蓝，山很绿，闻见了一股股青草刚被割过的香味。一个想法在我的脑海里形成了。
我要拉老婆下水。
老婆一直学习好，属于出类拔萃那种。大学毕业时，她以全年级四百余人总成绩前三名的分数留校，且享有自由选科权。那是真正的自由，四大附院，基础临床随你挑，每个年级只有三个人啊！我俩谈恋爱时，她高中同学就跟我说，你得珍惜她。她本来是要进京的，只是身体不适，一时失手，才落到你们学校，才给你小子这么一个机会。
报医学实验员课程时，需要大学成绩。我就让留校的同学帮忙搞了一份。拿到老婆和我的成绩一对比，我说，不是吧！我竟然没有一科成绩比你高，三四十门课呐，简直神经病。后来，我也在不起眼处找回了一点儿面子，体育课。
回到家，我和老婆一说。老婆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迷糊了，问，啥意思？她说，考试没问题。这几天我也想过。你都差一点点儿，俺还怕吗？我缩了一下头。她继续说，可钱，钱怎么办？我不读书了，学生津贴可就没了。考试，那可是要花大把银子的，就咱俩那点儿钱？说罢，她看着我。我耸耸肩。也是，我俩兜里就剩下一两千块钱了，万一有个病有个灾，连个救急的钱都没有，可就麻烦了。我想了想，咬咬牙说，那就这样吧。咱俩先考第一关。过不过，考完了，我都去打工。老婆看看我。
我也知道，我俩一起去考，就等于是把后路彻底绝了。别人家要不不考，要考也是一个人先考，一个人学其他或打工，考过考不过，都留有一条后路。我俩这样死命搏杀，一旦几年后考不上，那就是，除了英语进步了之外，其他一切都将是一无所获，甚至很可能是负债累累。
但，豁出去了。
几个月后，我俩同时进了考场。有一个平日里很斯文的女医生见到我俩在一起，一愣，就问我老婆，你怎么可以进来，家属还可以进考场吗？我俩笑了。我说，她也考。她大吃一惊，脱口而出，“你两个疯了。真他妈行！”
一个月后，成绩到了。我俩都过了，她的成绩还是比我高。
有时，我也在想，她为什么成绩总是比我好？也不见得她多聪明啊？俺高考数学也是九十八分，不比她差啊！想不明白。她真不是死用功那种，从我认识她开始，就没见过她读书复习超过晚上十点十一点钟，也不见她有什么特殊的学习方法。我还问过她，她说，有什么学习方法，看就是了，哪有那么多讲究。我只是发现她读书时，很静，非常静，注意力非常集中，不喜欢别人打扰。我则时常心猿意马，看上一两个小时书，心就飞出去了，只留眼珠子在字里行间空盘旋。
就这样，一两年内，我们逐一考过了美国试的第一关和第二关。也接到了一封信，让去参加接下来的口试。
这时，一个好消息传来。一个朋友考过了澳大利亚的医学试，有医院收他去做医生了。大家都很兴奋。我和老婆一商量，反正都是考试，也复习到这儿了，就一勺烩吧。
澳洲的医学试，和美国的不一样，笔试是临床和基础混在一起考的。考题也少，但更难。不太让人舒服的是，考题混在一起，可考分是单独算的，每科都得及格。有一个内科医生，内外妇儿考得都很好，可就因为精神科差了一分就落榜了。实际上算一算，他才多错了两道题，九道题里，他对了五道，结果白瞎了其他科考得那么好。
我俩是在悉尼考的。
那天早晨，我不想开车，考场有点儿远，就事先约好一个朋友帮我俩送一下。也是奇怪了，那段路开车要四十多分钟，又是穿城而过，一路上竟是一路绿灯，连黄灯都没有。我朋友边开车，边摇头说，真难以置信。你俩今天不过都不行。
考完试，我俩感觉不错，就在Darling Harbour，情人港横亘了半天才回去。海湾真美，尤其在落日中。
三周后，接到成绩了。我俩过了。我俩在同一考场，以同样分数，同样名次考过了。五百零三个考生里，我们并列第四十二名。我俩喜极而泣，拥抱在一起。高兴了一会儿，我俩静下来仔细看成绩单，我发现虽然我俩的成绩相同，名次一样，但我在实际答题中，比她多对了一道题。我一下子蹦了起来，在地上转了三个圈，像芭蕾舞里的天鹅掂着脚尖，然后抱着老婆亲了好几口。我说，你老公厉害吧！这么多年让着你。可到了人生关键的时刻，俺才露了一小手。我大手一挥，说，晚上，我请客！
在饭店里喝酒的时候，老婆看我兴高采烈，像范进中举似的，就说，德行。不知道姓啥了！来，干！
儿子，也举起了酒杯。
这次考试真的决定了我们的命运，考过就可以申请住院医工作了。四年的担心，总算有了着落，不用再怕了。
九：大撒海网去找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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