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rter说话的时候,他的脑袋就挨着我的,脸都要贴在一起了,可就差了那么一丁点儿意思。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干,我觉得他就是故意的,让我无法控制想要去“凑个整数”主动补上这欠缺的一丁点儿。 “那就这么说定了。”Carter起身来,把我推回原来的位置上:“回头我把申请填好了email过去。” Charlie在一堆文件夹里翻弄,叹口气道:“刚才在露台上遇到Clare,她说可能要离开几天去面试。我问她,她不肯明说。Carter,你知不知道她打算去哪儿?” “这么快?”我和Carter异口同声道,然后他抓了夹克边走边说:“没有听她说,我去问问怎么回事。” 我觉得特别突然,昨天才听她说起这个想法,以为怎么也得有一段时间,没想过这就到了去面试的阶段了。 Carter过了一会儿回来告诉我们,Clare是打算是德克萨斯州发展发展,她有亲戚在那边替她安排了BLM下面一个办公室职位的面试机会,政府部门福利好。 Charlie赞同道:“那肯定比我们这儿好多了。”说完,他转头看着我,问:“Terri,你会说走就走吗?” “我跟你说过的,”我摇头道:“不会。” “你学了那么多股票基金的东西,难道就打算扔了?”Charlie抱着一种怀疑的态度看着我。 “是精算。”我修正了他的说法,下意识地摸了摸腿上的绷带,说:“Pea soup lake我还没有看到呢!你赶我,我也不走。再说了,你们讨论Clare,干嘛扯上我呢?” “不是要扯上你,”Charlie说:“就是想到了而已。” 我撇撇嘴,低头继续整理东西。 Carter几步踏过来,推开桌面上乱糟糟的文件,侧身坐在上面,问我:“那看过Pea soup lake,你是不是就可能会回去了?”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我淡淡地说。 “那就是我说对了?”Carter抽走我手里的东西,我伸手去要他举起来不给我。 Charlie看着我们俩相持不下,起身拿了他的牛仔帽,说:“我还有事,得走了。” Carter没有理睬他,只是低头看着我,说:“你不回答我也大概知道,等你完成心愿了,就是时候回去了。” “我从来没有这么说过。”我抬头跟他对视,咬了咬嘴唇,说:“这以后的事情我没有计划过也没有特意去想过,你现在突然问我,叫我怎么回答你呢?” Carter想了一想,把手里的东西递回给我,轻声道:“Sorry.”说完,也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没有怎么再见到他。由于Clare走得很突然,加上我这个情况,Carter不得不顶上我们俩干不了的那份活儿。 我抓紧时间把Charlie的文件全部做了一次整理,分门别类地归纳,然后按照他的使用频率高低,尽量把经常需要用的就放在最方便提取的位置。桑切斯太太帮我找了几个罐子盒子,用来收纳Charlie需要的工具,他的各种鱼钩我给一个个钉在木板上,然后挂在墙上作为装饰。为了刺激Charlie,我还特意做了他最讨厌的color coding系统。 刚开始,他抱怨拿什么都不顺手,对于我在他桌上设立“未完成”和“已完成”两个小抽屉呲之以鼻。慢慢地,他开始习惯了新的顺序,也知道把做好的文件放进正确的抽屉里,然后我帮他归档到柜子里。 “This is good.”Charlie抱着胸口坐在椅子里环顾四周和桌面,说:“不像我想的那么糟糕,勉强可以接受。”我对他瞪眼,他警告我:“注意你对大老板的态度!” 再过了两天,就到了我拆线的时候了。 我买了好多东西,在Gary的陪同下去探望了受伤的警察。他的伤势比我严重了十倍不止,听说以后还会需要做好几个修复手术,再加康复训练。小伙子倒是有些无所谓似的,开玩笑说不做警察了,他爸妈会更高兴。 医生给我拆线的时候表示,伤口恢复情况很理想,非常积极地鼓励了我一番。出来后,Gary告诉我Steve也做了好几个手术,但是每况愈下,可能就在这两天了。 “你们还没有机会审讯他,是吧?”我问。 Gary很遗憾地摇摇头。 “那,他的住处呢?车?找到什么没有?” “这些还是ongoing investigation,”Gary说:“他们暂时不会对外说的。” “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这个线索来之不易,他肯定觉得特别遗憾。 “如果真的是他干的,”Gary顿了顿,才说:“我知道,那些人早就不在人世了,只不过,如果能找到。。。也算给家人一个安慰和终结。” 我明白他的意思,再联想到自己,不由自主地捏紧了胸口挂着的小刀。 “对,随时带着它,”Gary拍拍我的肩头,打趣说:“这种人,就该被捅死。” 从医院出来,我的心情挺低落的,Carter带我去了Bruce的店里转转。 Bruce见到我老远就跑过来,说:“怎么搞的,我去了一趟Wisconsin,回来你就伤成这样了?” 尽管知道他已经在Carter那儿听说过了,我还是给他大致说了一遍,然后告诉他:“今天拆线了,但是,伤疤非常难看,而且再也去不掉了。” “刚拆线,肯定不会好看。”Bruce勉强安慰我道:“以后会好的。” 说着,他举起手里的一个信封,兴高采烈地对我说:“Terri,南瓜节你没有陪我跳舞,今年Moon dance的感恩节聚会,你得补给我吧?” 我无精打采地说:“我可能再也穿不了好看的礼服了。” “Hey,干嘛呀!”Bruce伸手握住我的两个肩头,很认真地说:“You are beautiful!You are strong!You are enough!” “谢谢。”我轻轻地拥抱了他一下。 “开心一点,各种节日们马上就要到来了。”Bruce欢快地说。 这倒是真的,随着日子一天天滑过,感恩节眼看着就要到了。牧场里热热闹闹的,餐厅的感恩节大餐一早被预订一空,我们自己的派对被安排在二楼的loft里,也是挤得满满当当。在其他城市上学上班的人回来了,连Clare都回来了。她大大方方地告诉我,面试并不成功,亲戚再给她找了一些其他的机会,但是她都不太喜欢,就决定回来了,在另一家牧场里找了一份工作。 我肩膀上的刀疤实在太让人恶心,在袖子的花边下露了一截怎么都挡不住,Laura不得不帮我寻找到一条大披肩遮一遮。 Bruce拽着我跳了一会儿舞,终于认清我根本就不会跳这个现实,就索性带着我去角落的沙发里喝一杯。他好奇地问我:“疤痕,真的很丑吗?” 我不由得叹气,道:“真的,老实说,我没有想到会这么糟糕。这恐怕,是瞒不过我家人的了。” “让我看看行吗?” “在这儿?”我摇头:“不合适吧,以后再找机会给你看。” “我们去储藏室,我喝痛快了,就想抽根烟。”他迫使我站起来,手掌贴着我的腰硬把我给推了出去。 “Holly Sh——”他看到我拉下袖子后的伤疤,脱口而出道:“这以后还有谁会愿意娶你啊?!” 我瞪大了眼睛看他,他赶紧说:“我跟你开玩笑的。” “没事,”我笑了:“我也没有嫁人的计划。” “你是怎么拔的箭头?”他紧皱眉头,问我:“Did you twist it?” “也许吧,”我说:“我没有印象了。” “Geez,”Bruce摇头道:“这样不行,我们得想想,要不给你纹个什么东西?” “算了吧,我可不想再被针头扎一遍了。”我果断拒绝。 Bruce晃晃悠悠地在禁止抽烟的标识下点上一根烟,对我说:“我有个很大的缺点,就是心里藏不住任何事。这段时间来我对一个事情心存疑问,想问问你,跟你讨论讨论。但是,你能不能向我保证,不要反应过度?” 我找了一个木头箱子坐下:“你慢慢说。” “那个Steve,他是怎么知道你在哪根trail上的呢?” “他跟踪我的吧?”我想了想说。 “你第一次见了他以后,不是去带tour了吗?”Bruce抽了一口烟,说:“你上次是这么告诉我的,对不?” “对。” “那他什么时候跟踪你的呢?”他歪着脑袋看我,接着问道:“那里至少四条trail去不同的地方,你去的那条根本不对游客开放,有trail closed牌子,不是吗?”他弹掉一点烟灰,接着说:“那我的问题来了,他怎么知道你会选不开放的这条?” “远远地跟着?”我说:“不然还能怎么样?” “Ok,那他怎么能提前知道把hideout设在哪儿?” 我被他问住了,想了好一会儿没法回答。 “我觉得,有人告诉他的。”Bruce舔了舔嘴唇,低声道:“但是,我只是猜测,没有根据没有证据。” “谁?”我吓了一跳,仔细回想一番,说:“是Angel?那天我在马厩,只跟Angel说过话。” “不是。你要问我的话,”Bruce清清嗓子,冷冷地说道:“It’s Clare.” 我瞪大了眼睛看他,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Terri,我要你不要激动,是因为我了解Clare,”Bruce非常认真地说:“她绝对不是那种想要你命的人,至少,她不会提前知道Steve究竟是什么人,她也就是一年见过他一次而已。让我来假设一个场景,如果Steve跟她说想追求你,问问你平时喜欢什么,喜欢干嘛,以她的个性很可能想都不想就说了。她心里那点事大家都知道,我估计她是希望你能跟其他男人好上,这点你同意吗?” 我点点头,琢磨了一会儿,说:“出事后,她对我说过一句很奇怪的话:我不是坏人。” “我觉得她是害怕了。Steve被抓住后,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在交代的过程中说出来什么。尽管她未必心存恶意,但大家会怎么看她?还有Carter呢?”Bruce对我眨眨眼睛:“她离开得很突然,不是吗?” “Steve死掉了,所以,她现在又回来了?”我问道。 “让我觉得有意思的是,我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我在BLM有个朋友,她好像很尴尬。我估计,根本没有什么面试,她撒谎不拿手。”Bruce笑了笑,说:“Clare真的不是坏人,这点,你一定要相信我。”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问他。 “我一开始就说明白了,只是猜测,没有证据。”Bruce丢下烟头,对我说:“我不敢去跟Carter或者Gary讨论这个事情,你懂的。另外,她现在回来了。尽管我不认为她会做什么,但看你刚才跟她聊得亲热,我突然觉得应该跟你沟通一下,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可能性。”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说:“很有可能这些都是我们自己硬凑起来的,只不过刚巧听上去好像合理而已。” “对。”Bruce握拳敲敲脑袋,过来席地而坐,趴到我膝盖上向我道歉,说:“其实,我真的不应该跟你说这些。我一喝酒就脑子不转,心里又憋不住。” “没事的,你别这样想。”我平静地告诉他:“再怎么样,事情也已经过去了。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Clare若有真有坏心,我也留不到今天。不瞒你说,我经历过别人对我真正的恶意,让我生不如死过。。。” “你们俩在干嘛?”Carter伸头进来看着我们,问我:“谁对你有真正的恶意?”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