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缘(40)—— 是
文章来源: 羊脂玉净瓶2015-12-08 18:25:13

 

“嗯,”何田田大概讲了一下情况,顿了顿说:“这次出差去不了,你能不能帮我找人替一下?”

离荣很快地说:“我来解决这个事情,你不用管了,安心在医院陪女儿。”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隔了十几分钟又离荣再次打过来,问她:“客户端的那个安全密匙在你这里还是在公司里?”

“噢,在我包里,”何田田说:“我准备直接去机场的,周五就带回家了。你找到人了没有?”

“找到一个,他现在马上出发从蒙特利尔飞过来,”离荣好像在一边走路一边说话,声音有点急,说:“我过来拿你的Key,然后回去机场交给他。”

这会儿,Alison倒是安静下来,窝在何田田怀里看她,问:“你还走吗?”

“不走,”何田田摸摸她的小脸,说:“陪着你,再过一会儿你爸爸也来,一起陪你。”

“手机,”Alison跟她要,说:“你玩Temple run给我看。”

何田田打开手机玩她想看的游戏,她就指指点点地教她该怎么跑怎么跳,动不动就嫌弃地说:“你不会玩。”

何田田亲了她两口,又偷偷擦了几下眼泪。Alison感觉到了,扭头看看她,突然很认真地说:“Mommy, I’m sorry。”(妈妈,对不起。)

“Alison, I’m sorry。”何田田学她的口气给她道歉,说:“等下给你买个DQ吃,好不好?”

Alison很高兴地点头,然后继续催促她玩游戏给她看。

没过多久,离荣就到了,直接走到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轻轻地喊了她一声:“田田。”

何田田抬头,离荣正盯着她的脸看。很久没见了,她估摸着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看看对方有了些什么变化。他的目光很专注,但是也非常平和,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离荣很快转开视线去看Alison,对她摆摆手说:“Hello!”

“Hello!”Alison对他笑笑。

“我知道你受伤了,”离荣凑过来问她:“还疼吗?”

“No,”Alison摇摇头,又赶紧点头说:“Yes。”

“嗯,”离荣一本正经地说:“那么这个礼物或许会让你觉得好一点。”

说着,他把脚下的那个大袋子打开,拎了个方方正正地纸盒子出来,举起来给她看。何田田瞧了一眼,居然是个给孩子玩的做棉花糖的机器。

这下把Alison惊艳到了,她压根没想过今天会无端端收个这么大的礼物,眼睛瞪得溜圆,问他:“给我的?”

“对啊,”离荣说:“你可以开个party,给小朋友们做棉花糖。”

Alison从何田田腿上滑下去,离荣直接就把她抱到他腿上坐下,然后让她仔细看盒子上的照片。他抬头对何田田笑了笑,说:“楼底下随便买的,销售强烈推荐。”

“谢谢,”何田田很想说点什么,可又想不出来,便重复道:“谢谢。”

离荣抿了抿嘴唇,从纸袋里又掏出一大包做好的棉花糖来给Alison,说:“人家卖东西的阿姨听说你受伤了,让我带一包糖来给你,说一会儿见医生的时候要勇敢要听话,好么?”

Alison赶紧点头说好,她在这边拆礼物,周围几个等着看病的小朋友都好奇又羡慕地张望她。她低头看看她的大袋子,问离荣:“我可以给他们分一个吗?”

“That’s very nice of you!”离荣笑眯眯地把她放下来,说:“我陪你去。”

何田田很欣慰地看着女儿,小路把她教得很好,她很能考虑到别的小朋友。小路却总是说她的慷慨大方是天生的,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经常把自己喝的奶瓶拿去塞别的小朋友的嘴,是个喜欢分享好东西的孩子,一点不计较。

Alison很快就跟离荣混熟了,然后故伎重演把何田田的手机塞给他,让他玩Tempo run给她看。她的手机屏保还是上次在Uberlandia机场他给她拍的那张照片,按开的时候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发怔,Alison很快接过去帮他解开锁,说:“我知道密码。”

何田田其实挺想跟离荣多说几句,但是他们两个一直在很紧张地玩游戏,她插不上话。看起来他的技术比她高很多的样子,Alison看得很带劲,身体还会随着游戏里的人物左右移动或者一跳一跳的。人家医生出来叫他们进去的时候,小丫头还不乐意暂停游戏。医生笑着说:“你进来玩吧,我允许你在里面玩。”

离荣抱着她进去诊疗室,Alison到底有些紧张,攥了他的领子看着何田田。医生大致询问了一下情况,看了看离荣,说:“你继续给她玩游戏。”

离荣明白医生的意思,引着她的注意力往手机上集中,方便医生给她做复位。事实上,这个复位的动作及其简单,医生看准位置后往里一推就进去了。Alison吓了一跳,然后发现手臂可以动了,还挺高兴。

“去照个X光看一下,”医生给他们开单子,慢慢地说:“她平时比较爱动的话,先挂个绑带限制她,关节周围可能有损伤的,休养一周再让她自由活动。”

离荣把她们送到做X光的那里,何田田掏出密匙来递给他,说:“你还要赶去机场,我不耽误你了。”

“有人来接你回去吗?”离荣问她。

何田田点头,说:“我刚发了信息,小路应该不多会儿就到了,正往这边开呢。”

“哦,他要来了,”离荣对她笑笑,说:“那我就该走了,是吧?”

何田田咬咬嘴唇,慢慢地点点头。她不好意思催他离开,但是也心里并不希望他跟小路这样见面。

“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走?”离荣看着她,很认真地说:“我不赶时间,他要八点多才能到皮尔逊呢。我可以等到有人来接你了再走。”

“你还是走吧。”何田田忍不住脱口而出道。

“你怕什么?”离荣问她:“我们又没干什么。”

何田田沉默着不答。

离荣安静地等了一会儿,幽幽地说:“唐晓莉的孩子没保住。”

“你说什么?”何田田猛地抬头,问:“怎么会呢?”

“医生说也许就是胚胎质量不好,胎停后自然流产了,她签字离婚的时候告诉我的。”离荣的脸色有几分黯然,落寞地说:“刚开始觉得这孩子是个麻烦,可是毕竟我也完全接受了。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挺难过的,怎么说呢,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结果,从来没有。”

何田田知道,离荣一定曾经想过,在这个孩子身上重新体会真正做父亲的感觉。重新开始一次,他不会和上次那样,所以他是准备好了要尽责的。只可惜,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这件事,只有你知道,”离荣看看何田田,说:“好多次,我想找你说几句话,可是想想又算了。何必呢,我自己心里不痛快,还要找你一起跟着不痛快。不过,今天看到你,我还是没忍住。”

何田田沉默着,老实说,她都还没有完全从这个消息里走出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先走了。”离荣也不等她说话,站起来就走。

何田田不由自主地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正准备说话,小路从侧面冲过来,蹲到她和女儿面前问:“怎么样,没事了吧?”

Alison看到他,立刻扁嘴,抬手拍他一巴掌,说:“我不要你!”

小路哪里管她说什么,一下子就把她抱了起来,搂紧了狠狠亲几下,说:“你不要我我要你,行吧?”

说完,他转过身来看看何田田和离荣。何田田给他们介绍了一下,离荣很礼貌地伸手跟他握了握,看着他说:“你好。”

“你好,”小路看看离荣,又看看何田田,问:“你是要去出差么?”

“不去了,”何田田很快地说:“离荣帮我另外找了个同事去,他来拿客人的安全密匙,没有上面的随机密码就无法登录进系统。”

“噢,是这样,”小路点点头,对离荣说:“真挺麻烦你们的。”

“没事。”离荣本来就已经打算要走,于是没多说什么就再次跟他们道别。

小路说:“田田你送一下吧,我在这里等。”

“不用了。”离荣飞快地扫了她一眼,然后对Alison微微笑了笑,再次说:“不用了。”说完,便转身走了。

Alison在小路身上挣扎着扑下来伸手勾何田田的脖子,说:“妈妈抱,我不要爸爸。”

何田田接她过来搂住,看到小路正盯着她看,便问:“你是不是怪我弄伤她了?”

“没有,怪你干什么,你又不是故意的,”小路让她坐下,说:“她隔段时间总要发一次脾气,找个借口发飙,这回你算真正见识到了。”

等照完X光,Alison的胳膊戴上了护套,她觉得新鲜,非要去给爷爷奶奶看,还要把棉花糖的机器也带过去显摆显摆。于是,他们又去小路爸妈那里吃了晚饭才折腾回家。

这天丫头跟小路怄气,于是何田田带着她洗澡,讲故事哄她睡觉。等她收拾完自己从浴室出来,小路正靠着床看电视,不紧不慢地说:“问你个事儿?”

“你问,”何田田拿了一支润肤霜抹腿,跟着他瞟了两眼电视:“啥事?”

“你跟这离荣,很熟吗?”

“还行。”

“我觉得你们挺熟的,还有点怪怪的意思。”

“什么怪怪的?”何田田手停了下来,转头去看他:“什么意思?”

“说不好,是感觉吧,”小路关了电视,坐正身体看着她,慢吞吞地说:“有件事让我想了很久,今天索性就问你一下。去年12月你去巴西那次,回来后我发现你后背和后腰上有些淤青。”

何田田愣了一下,问:“什么淤青?”

小路说:“后背上的几个很浅很浅几乎看不清,但是后腰上的比较明显。拇指大小,看着有一点像是有人用力掐出来的,一边一个对称。”

何田田问他:“你当时怎么不问我?”

“我想问的,最后还是咽下去了,”小路慢慢地说:“因为无论你给什么理由,承认或者不承认,我心里都会不舒服。而且,我觉得自己太阴暗,无缘无故把你朝这方面想太无耻。有很多事情,不说是个结,说了是个疤,没有两全的办法。当时我就是想,情愿我心里有结,也不要轻易让你心里有疤。更何况,我真没有发现有什么其他事来证明你背着我做了什么。”

何田田沉默着没有说话,脑子里完全空白着。那天晚上离荣强迫她之后,他们便没有再做过。接下来匆忙地赶路,匆忙的工作,她压根没留意过自己背后有东西。最大的可能,是离荣那天晚上手里没数,用力用狠了,而她的皮肤又特别容易淤青,好多天不褪很平常。

小路紧盯着她的脸看:“今天,我的这种感觉又回来了。尽管你们俩没有朝对方多看一眼或者多说句话,可从他打量我的眼神里,我看到了很多东西。”

他顿了一顿,才继续说:“田田,你现在的表情也已经告诉我,我的猜测估计是八九不离十。所以,咱们不要绕圈子,你给我一句实话,你跟他,是不是已经上过床了?”

何田田觉得自己心跳得特别快,然后突然停顿一个长长的间隔,胸口闷闷的痛。谁说男人不敏感,他们只不过是不像女人,一点事马上就拿出来说罢了。

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对于这一天的到来,尽管是突兀和意外,她却也觉得是早已预见的。

何田田抿了抿嘴,说:“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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