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蕉不展丁香结(40)—— 也无风雨也无晴
文章来源: 羊脂玉净瓶2015-09-04 14:15:37




麦胧胧学习一直都很用功,可是她有个薄弱环节,就是不太会抓重点,得老老实实地把东西都记住才能考得好。邹锐辅导她这么多年,他们相互之间对于学习习惯,优势劣势心里都门清。麦胧胧知道邹锐擅长总结,学习的时候淬炼出来的精华都在他的笔记里。

于是,她在最后一堂生理解剖课之后,舔着脸跟他讨笔记:“口诀都已经背完了,你把笔记给我一份吧?”

邹锐在视频那头斜她一眼,说:“你自己不会做笔记?”

“我有几斤几两,你还不知道?”麦胧胧巴结他:“哪儿能跟你比?”

“那你应该很清楚,”邹锐抱着胸,一本正经地说:“我的笔记从来不白给别人的。”

“是是是,”麦胧胧飞快地点头,说:“我清楚。”

邹锐眯眼看她:“你怎么有胆子敢跟我白要?”

“因为我不是别人啊,”麦胧胧理直气壮地说:“以前你把笔记故意放在我找得到的地方,我偷偷拿来抄。记得那次你抱着篮球突然进来,看到我捧着你的笔记本,装成没看见扭头就出去了。我知道,你没把我当外人!”

“那是以前,都过去了,”邹锐大咧咧往后一仰,双手抱着后脑勺,漫不经心地说:“现在么,我不仅仅是个医生,同时也做点自己的小生意,算是半个生意人。生意人讲究的是什么呢?两个字,利益。笔记我有,你要哪一类我有哪一类。质量么,你不看心里也有底。麦胧胧,你总得拿出点我感兴趣的东西来,才能跟我开口谈吧?”

麦胧胧傻呵呵地笑了半天,邹锐依旧保持那个表情看着她,嘴角的弧度都没有丝毫变动。麦胧胧收了笑,歪头看看他,问:“你不是来真的吧?”

“比珍珠还真。”邹锐随手从旁边书架上抽了本笔记本,冲她挥了挥。

麦胧胧使劲眨了眨眼,问:“那你说吧,对什么感兴趣?”

“你别揣着明白跟我装糊涂,”邹锐伸手指了指她,说:“我从来不在不感兴趣的东西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抛开从前不提,就这俩月,你算算我在你身上花费了多少宝贵的时间?我说得够清楚了没?”

麦胧胧忍不住笑了,放轻松下来嬉皮笑脸地对他说:“是,占用你休息时间了,也费了你很多精力。可咱俩不还有小时候的情分在么?何况,就这么几堂课,让我以身相许也划不来啊!再说,就算我想答应,我嫂子江小卉能答应不?要不这样得了,下次我过去看你们,挑最贵的餐厅请你们吃饭!”

邹锐看着她,毫无表情地说:“我和江小卉早就分了,我现在,单身。”

麦胧胧吃了一惊,问他:“为什么?你们不是刚结没多久吗?肯定没到两年!”

“这跟你没有关系,你别问了,我也不想再提。”邹锐突然坐直了身体,转开话题对她说:“胧胧,你给我的那封信,我看到了。”

“什么信?”麦胧胧一愣,本能地说:“我没有给你写过信。”

“确实很久了,但是我不认为你会忘记,”邹锐慢慢地说:“看信上的日期,是你大学二年级的时候写的。你确实没有寄给我,放在你书桌抽屉里了。后来学院里分房,搬家的时候你妈给收拾出来,交给了我妈,然后她又转给了我。”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把麦胧胧给彻底镇住了。她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嘴唇都有些哆嗦,老半天后才说:“我妈怎么不问问我。。。你怎么。。。从来都没有说过?”

“我看了很多遍,很多遍,”邹锐靠近了屏幕,低声问她:“虽然你没有明确地写出来,但是我觉得当年你是喜欢我的,对么?”

麦胧胧咬紧了嘴唇,没有说话。

“我们俩确实应该是一对,”邹锐很肯定地说:“老爸老妈他们的眼光还是很准的。”

“我有男朋友的,”麦胧胧轻声地说:“我们在准备结婚。”

“你现在怎么老爱撒谎啊?”邹锐皱紧眉头,问她:“你跟我撒谎有用吗?你也不想想,你爸坐我爸对面,你妈跟我妈一天见三回不止,你的事情我哪一件不清楚呢?我没有联系你是事实,可这并不代表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了联系。”

麦胧胧抬高了一点声调,加重语气说:“我真有男朋友的!”

邹锐给了麦胧胧一个意味深长的注视,说:“你跟那个男朋友,分手还不是早晚的事?”

“你凭什么这么说?”麦胧胧忍不住拉黑了脸。

“胧胧,你别嫌我说话难听,”邹锐毫不在乎地说:“你知道我一直跟成绩不好的同学保持距离,不是看不起他们,而是不想浪费时间。在我看来,好的婚姻不是谁跟谁凑合,或者谁依附了谁,而应该是两个强者之间的风月。你跟他在一起,或许他在某些方面取悦了你,可你能不能想深层次一点,他能懂你么?他能走进你的世界么?他能跟得上你的脚步么?”

说着,邹锐的脸色渐渐转红,显然是有些激动,他用手指指向自己,说:“麦胧胧,我了解你的追逐,我还能擦亮你的梦想,信不信?”

“你给我辅导几堂医学课,怎么的,觉得自己是上帝了?”麦胧胧对他做个鬼脸,说:“你怎么还是这样啊,我以为这么些年下来,经过了一些事情,你会有改变。”

“我当然有改变,”邹锐说:“我经历了失败,是为了让自己爬得更高!你知道吗?一个男人的成熟,是在不断地获取中炼成的。我不再仅仅是成绩好,够资格给你辅导功课,今天坐在这里,我可以说一句一点不夸张的话,我能给你的东西,或许是你根本想不到的。”

“嘁,”麦胧胧不屑地撇嘴:“看给你牛逼的!”

“别不信啊,”邹锐也不再试图说服她,只是给了她一个坏坏的笑,说:“这样好不好,你想要笔记,我复印一套给你。不过不白给,你亲自过来拿。顺便呢,我带你看看我这边的环境,咱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对于邹锐给她补习,麦胧胧没有瞒过檐滴。

他对邹锐不了解,所以尽管不太喜欢,但是也谈不上多反感,只是说:“有人能帮到你,难道我还拦着不成?”麦胧胧想,檐滴如果知道邹锐今天说的这番话,估计能暴揍他一顿。

“你们医院跟我八竿子打不着,我去看什么?”麦胧胧说:“你要这样,笔记我就不要了。”

“行啊,你看着办,我从来没有打算要强迫你做什么事,”邹锐点点头,说:“你脾气那么倔,不是我强迫得了的。我说的这些话先搁这里,以后你会明白的,到时候我们再谈也不迟。”

麦胧胧无所谓地点点头。

从小到大,邹锐说话都是这样的,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如果今天换成别人,麦胧胧二话不说立马给他拉黑了老死不相往来。可是邹锐不是别人,他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一点不怕。他们之间的种种放肆,都是有历史背景的放肆。

这人与人之间,不是每一笔账都能算得清楚。不管是站在亲人朋友或者男人女人的角度,他们之间当初的那些相互亏欠,随着岁月逐渐演化成了如今的藕断丝连。

麦胧胧喜欢邹锐,他聪明能干有野心,她在旁边围观就很满足了。这乡里乡亲的,有空的时候顺手给他点个赞。

强强联手,她没想过。

她想最多的,还是抽时间带檐滴回老家去看看父母亲。

再顺便带他去山的那边,海的那边,过一过两个人的消闲日子。

一蓑烟雨任平生,也无风雨也无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