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就从床上跳起来，对蓝虞儿说：“你等着，我马上就来！”

张丽萍是我们的室友，跟我和蓝虞的关系都不错。沈吟久在一边已经听到蓝虞儿的话，把我的衣服丢给我，说：“走，我陪你一起过去。”

我们风风火火地赶到那里，看到蓝虞儿坐在急诊室的等待区那里朝门外张望。见到我们，她扑过来，对我说：“不知道她吃了什么药片，半死不活的，自己又说不清楚。”

我问她：“她人呢？”

“在里面，丁晓松陪着她在跟医生谈，我就出来等你了。”

“丁晓松陪她干什么？”我没有明白过来。

蓝虞儿大致给我讲了讲，张丽萍在丁晓松家的一个聚会上认识了他的一个朋友。那个男孩子算是半个富二代吧，之后就追求张丽萍追了好一阵子。反正最终就是她陷进去了，人家却玩过拉倒把她甩了。我只知道张丽萍在谈恋爱，对方不是我们学校的，可具体到是什么人并不太清楚。蓝虞儿说今天晚上她跑去了他们的一个生日聚会上，当着人家的面吃了好多药片。丁晓松怕了，就直接给她拎到医院来了。

我们正说着话，我就看到丁晓松扶着张丽萍从里面出来。她的一张脸青得发白，走路都是往下坠的，眼睛紧紧闭着，牙齿咬着下嘴唇不断地发抖。

我问丁晓松：“医生说什么了？”

“让她洗胃呢，她死活不肯，在里面闹腾。”丁晓松也紧皱着眉头，说：“医生说，总算没吃太多，不洗就大量喝水，喝到吐干净为止。”

我扭头就往外跑，说：“那我先去买水！”

沈吟久一把拽住我，说：“我去，你看着她。”

我们把张丽萍扶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里，让她靠着墙歪着。她坐着呜呜地哭，昏头昏脑地嘀咕她的那些所谓心里话。

丁晓松走过来，靠近我耳边说：“真他妈有够丢人的！”

我瞪了他一眼，说：“现在说这个有用吗？”

“叶曈？”我听到李九一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抬头看到他正瞪大眼睛看着我，问：“怎么了？半夜跑这里来干嘛？”

我起身来把他拉到一边，给他大概说了说情况。李九一看了张丽萍一眼，说：“你等一下，我去问问我同事。”

沈吟久拎着一小箱12支的矿泉水回来的时候，李九一也刚好走过来了。他面无表情地对我们说：“跟我过来，她需要洗胃。”

张丽萍不肯让丁晓松拉她起来，索性从椅子上滑到地上去，就是不肯去洗胃。我们使劲给她做思想工作，她就是犟着不要，翻来覆去地说：“洗胃太难受，我受不了！我受不了！你们去叫他来，他来看着我洗！他不来，我不洗！不洗！”

僵持的局面持续了几分钟后，李九一对丁晓松低声说了一句：“扇她一个耳光！”

丁晓松愣了一下，倒也立刻反应过来，劈手给了张丽萍一个耳光，把她打懵了。李九一把他手里的东西塞给我，和丁晓松一起把她强行搀起来往走廊那头拖过去了。

我和沈吟久相互对视了一眼，他拽着我一起跟了上去。张丽萍回过神来后大声地哭起来，可仍然被拖进了诊疗室里去了。丁晓松出来后蓝虞儿上去锤了一拳，骂他：“你还真下手打啊！”

丁晓松丝毫不为所动，说：“你妹的，没听见是医生让我打的？来看病，不得尊医嘱么？！”

李九一在里面呆了没多会儿就走出来了。他的表情非常严肃，平时那些自由散漫的样子全部都消失不见，让我觉得自己都快不认识他了似的。他走过来把他的东西从我手里拿回去，抽了张单子递出来冷冰冰地问：“谁去付钱？”

丁晓松自动自觉地就接过去，一溜烟跑走了。

李九一看了我一眼，说：“我告诉他们了，一定给她洗干净点，怎么疼怎么给她洗！”

我愣了一会儿，问他：“之前的医生不是说可以喝水的么，怎么你又给改成洗胃了？”

“现在她知道洗胃难受了？知道死活了？”李九一哼了一声，说：“晚了。不给点苦头她吃，不长记性！”

我瞪着他，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还怎么疼怎么给她洗？她要是你女朋友你也这样么？”

李九一对我笑了笑，笑得既不屑又有点厌恶的样子，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无情，说：“是我女朋友，我才不救呢，爱死死去！”

这个瞬间，我突然想起有一次和陆澎一起看部电影或者电视剧，里头也有这么一段类似的情节。陆澎的表情和李九一的惊人的一致，连语气都几乎相同，说了一句：“有什么可救的，让她死去，死了才干净呢！真他妈烦人！”

我直愣愣地看着李九一，问他：“你没恋爱过吧？”

他哼了一声，答非所问地对我说：“每一个百毒不侵的人，都曾经无可救药过。”

蓝虞儿突然说了一句：“我记得她说过，她在谈一场几乎完美的恋爱。也许，是落差太大了，所以一时之间她接受不了。”

沈吟久搂了我的肩头，对蓝虞儿说：“其实，在这场她眼中完美的爱情故事里，可能大部分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戏。没听人家说么？假若爱一个人没有回应，与其乞讨爱情，不如骄傲地走开，至少，还能赢得最后的尊重。像她这样糟践自己，说句实在话，除了——”

李九一接口道：“除了悲伤、痛苦、失落，还有羞辱，她什么都没得到！”

“男孩子简单直白，一直是我欣赏的，”我盯着李九一看，慢慢地说：“可和你这样简单直白的人相处，说真的挺可怕，你锋利得就像把快刀，轻轻滑过就能把人割到见骨的深度。”

“你太过奖了，这我怎么敢当？”李九一对我挤出一个笑容，说：“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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