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葛(14)—— 你真狠
文章来源: 羊脂玉净瓶2014-04-20 11:00:30


沈承裴从酒店出来后直接去了公司,接待的小姐告诉他沈一丁已经等在了他的办公室里。

他打开门,沈一丁正在落地大玻璃窗前席地而坐,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听到开门的声音,她回头见到他,立刻站了起来。

“酒醒了?”沈一丁问。

沈承裴看了她一眼,没回答,只是坐到办公桌前,翻看着一些文件,同时随口问道:“疹子好些了吗?”

“你不觉得应该向苏宇道个歉吗?你知不知道,你推他的那一下,他的大腿上撞出一大块青紫。”沈一丁说。

啪,沈承裴把手里的文件扔到了桌上,冷冰冰地说道:“心疼了?那就拿点药酒去给他擦啊。”

沈一丁起身走到他的面前:“你准备什么时候才对我说实话?”

沈承裴坐在那里,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的办公桌,桌上是一张他跟沈一丁的合影,那还是他们小时候,他第一次去爷爷奶奶家,在他们的军区大院里照的。照片里的沈一丁穿着小背心短裤和拖鞋,坐在一张小矮凳上,正拿着根棉签蘸着紫药水给他涂膝盖上的擦伤。他自己则端坐着,低头看着沈一丁忙活。他特别喜欢照片里沈一丁的表情,那么认真,那么专注,那么一心一意。

他叹了口气,重新拿起文件,说:“什么实话不实话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没什么事情的话,你赶紧去上班吧,我也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沈一丁伸手抽走了沈承裴手上的文件夹,扔得远远的。沈承裴紧皱了眉头:“干什么!”

“你能不能告诉我,昨天晚上我去苏宇家住,你为什么着急?你为什么推他?”沈一丁边说边走到门边,反锁上办公室的门,把百叶窗也全部都放下来遮住窗户。

然后她走回沈承裴的椅子面前,直接跨坐到了他的大腿上,跟他面对面。

“承裴,你今天必须老老实实地说出来,究竟是为什么,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你明明就是那么爱我,别再跟我说你爱我像是爱妹妹!”沈一丁扶住他的肩,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我问你最后一次,到底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你给我一个理由,那么我就能真的放下了。不然,我总是不死心的。”

沈承裴握着沈一丁的腰把她往上提:“你先起来!坐那边去说话!”

“我就不!”沈一丁扑到他身上,手臂紧紧圈住他的脖子不松手:“我就不!”

沈承裴抱着她站了起来,走到沙发面前,把她扔了上去:“我警告过你很多次了,不许跟我提这件事!我再说最后一次,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沈一丁,当初你自己向我保证的,只要我不走,你就当我是亲哥哥。你要是再提起,那么我就离开这里。”

沈一丁从沙发里坐起身来,抱着自己的膝盖,看着他。

“我昨天跟苏宇发急,是因为我不希望你被他占便宜。”沈承裴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往两侧拉了拉,似乎有些窒息感:“任何一个做哥哥的,都会有这样的顾虑,只不过我喝多了,方式方法不对。下次再见到苏宇,我向他道歉。”

“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沈一丁垂下眼睛来,轻轻地说:“为什么突然之间你要这样对我?总有一个原因的吧?我们一直都是好好的,你说翻脸就翻脸了,还把我赶去美国上学。我是答应过你,把你当亲哥哥看,可我是没有选择啊,我不答应,你就走了!承裴,算我求你,告诉我原因。”

“有什么原因?没有原因,我就是不想跟你好。”沈承裴冷冰冰地说:“我照顾你关心你,只是看在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上,看在老爸对我的养育之恩上。所以,只要你自己别往不正常的路子上去想,就不会把我的举动引申出别的含义来。沈一丁,你现在也有男朋友了,我确实不应该再过多地干涉你的事情。从现在开始,我会注意保持距离的。你最好也注意一点,别再把自己的男朋友给折腾得不要你了!”

沈一丁的脸色非常苍白,她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拿起了自己的包,慢慢地往外走。

她打开门,转过头来看着他,说:“陆承裴,你真狠。”


 

很多年前。

沈介文掏出钥匙来打开门,回头对他身后的一个男孩子说:“承裴,进去,到家了。”

陆承裴在门边的垫子上脱下了鞋子,只穿着袜子走了进去。

沈介文把一个大箱子拖了进来,推到一边,给自己换上拖鞋的同时,也拿了一双递给陆承裴:“先穿这双,明天去给你买一双小一点的。”

陆承裴默不作声地接过拖鞋,穿上,脚后跟多了一大截出来,走路有些噼里啪啦的响。

“一丁!下来!看看谁回来了?”沈介文冲着楼上的房间喊道。

不一会儿后,楼上有一扇门被打开了,一串脚步声响起,楼梯的顶端出现了一个小脑袋。

小脑袋往下探了探,然后一声惊呼,一个小人就蹬蹬蹬地跑下楼来了。

“承裴哥哥!”沈一丁飞奔着扑进陆承裴的怀里,抱着他的腰不放。

陆承裴被她的冲力推得倒退了几步才停下,低头看着怀里的这个毛绒绒的脑袋,心里一暖,自然而然地也抱紧了沈一丁,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

沈介文等了一会儿,才伸手把沈一丁从陆承裴怀里拽了出来,说:“好了,好了,先带你哥哥去看看他的房间,要是他说不喜欢你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画,你就给我摘下来,不许再闹了。”

“行!承裴哥哥,我们走。”沈一丁很是兴奋地拉着承裴上楼去了。

楼上一共有四个房间,左手边的第一间最大,沈一丁告诉陆承裴说,那是沈介文的房间。房门没有关上,能看见里面的大床和书桌。第二间是个闲置着的房间,里面堆着一些杂物。楼体右手边第一间就是沈一丁的房间,地上的毛绒玩具差不多都堆到了门口。

沈一丁把陆承裴拉到了她的隔壁,推门进去,里面一张简单的双人床,靠窗口的位置有张书桌,没有窗户的两面墙上,一面是顶天立地的大书柜,里面装满了书,另一面是衣柜。

衣柜的门上,贴了好多铅笔画,看得出来都是手绘的。有风景,有卡通,有水果和鸡蛋,还有一张沈一丁的素描。

看到陆承裴盯着这些画看,沈一丁拉着他走近了去看:“这些都是隔壁的钟忠给我画的,画得好吧?我好不容易求来的呢!我房间衣橱的门,吸铁石吸不住,我就贴这里来了,这块门板后面有铁片,所以可以吸。”

沈一丁看看陆承裴没什么表示,忍不住摇了摇他的手,问:“我可以继续贴这里吗?”

“当然可以,这些,很好看。”陆承裴对沈一丁笑笑。

“太好了!”沈一丁总算放下心来,兴致勃勃地带着陆承裴继续到处看。


 

沈介文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给自己点了根烟。

听到楼上沈一丁咯咯的笑声,他禁不住有些眼圈红了。自从把沈一丁从她爷爷奶奶接回来后,她就一直不怎么说话。一有机会就跑去隔壁求上已经高中的钟忠给她画画,然后拿回来自己也拿着铅笔跟着瞎描,一描就是一个下午。沈介文一度很担心她自闭。

现在好了,承裴也接来了,沈一丁也说话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沈介文从口袋里掏出裴芳给他写的东西,展开看了看,然后小心翼翼地收好。明天要去找人,不管花多少钱,都要想办法把承裴的户口转进来,从此,他就是自己的孩子了。

想到这里,沈介文有些激动,忍不住再次回味了一下他去接承裴的场景。

“你是谁啊?凭什么,我们家的孩子,你说接走就接走?”裴芳刚开始还气势恢宏。

“你们家的孩子?没搞错吧?他姓的是陆,不是裴!”沈介文冷笑着说:“你们把她赶出去那么多年,现在好意思说陆承裴是你们家的孩子?你不就是看上承裴名下账户上的钱了么?我可以告诉你,这个账户是个联名账户,取款有特殊条件,你想自己去拿钱,是不可能的!”

“联名?跟谁联名?”裴芳问道。

“沈一丁,我女儿。”沈介文回答:“裴芳,你也不想一想,裴丽为什么扔下她儿子跑出去国外?她欠了别人多少钱你知道吗?你要是真的知道,我敢打包票,你根本就不敢把陆承裴留下来!那些债主追到这里来,你有本事摆得平他们?”

裴芳愣住了,她不知道裴丽具体出了什么事,只知道她突然把陆承裴塞到她这里,说是出了点事情要处理,过几天会有人来接孩子的。然后就走了。裴芳在陆承裴的包里发现存折,里面的数字让她很吃惊,便动了要留下陆承裴的念头。

“这些天,承裴住在你这里,没有少麻烦你,”沈介文放软了语气,委婉地说道:“我不会让你白白受这份累的。这里是两万块钱,你收下,我只需要你帮最后一个忙,就是给我写一张不同意收养陆承裴的声明。”

听到裴丽欠债被追,裴芳就已经不想再留下陆承裴了,天晓得谁会追上门来,要跟她讨多少钱。再加上这两万,裴芳就立刻同意了。

拿到了自己需要的文件,沈介文立刻走到一直坐在屋角小矮凳上的陆承裴面前,还没等他开口,陆承裴已经站了起来,把自己的手塞进了他的大手里,紧紧地攥住了他的两根指头。

沈介文赶紧地给他把东西收拾到箱子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裴芳的家。
回去的路上,陆承裴的沉默和面无表情让沈介文很恐慌,家里的沈一丁这样,身边的陆承裴又是这样。高琳和裴丽,一个死了,一个跑了,留下给他一个烂摊子,两个可怜的孩子。沈介文真觉得自己很快要崩溃,可他不能崩溃,无论如何不能崩溃。
 

“爸爸,晚上我们想吃肯德基。”沈一丁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的,跟陆承裴一起站在他面前。

沈介文回过神来,掐灭了烟,点点头说:“好的,我把东西收拾一下,我们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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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贴到我当初坑掉的地方了,接下来要自己开始码,担心惊恐怕写不好啊!

下一次更新在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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