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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枪手战争:抗美援朝战场上的那些过往岁月
志愿军某部1连班长王彦林(右)率领全班反击537.7高地北山之敌,连续攻占9个山头,扫除25个火力点,歼敌250余人。战后荣立特等功,并获“二等英雄”称号。
机枪,步兵之王! 国内影视剧保留了一个传统镜头:每到战争场面,银幕上总是炮弹横飞,硝烟滚滚,一片焦土……好像唯有如此,才最能表现战争的残酷与惨烈。没错,大口径火炮发射时山崩地裂的轰鸣,靶区的树木山石在瞬间被炸为齑粉,的确只能用震撼才能形容,否则斯大林也不会把炮兵称为“战争之王”。然而,“战争之王”也是从娘肚子里爬出来的,炮兵的“娘”就是被全世界军队公认的“战争之母”——步兵!尽管炮兵火力强大,但任何一场战争,最终解决问题的还是步兵。两军争锋,短兵相接的是步兵,步兵的搏杀要比其他兵种都直接,为此也更惨烈。 在步兵的武器当中,最要命的就是机枪了。早在一战战场,就被冠以“绞肉机”名头的机枪,决非浪得虚名。曾经有参加过南部边境地区自卫反击战的老兵讲过:战场上催命的,火炮算一个,但真要你命的还是机枪。举个不恰当的例子,火炮像狮子,机枪是毒蛇。狮子威风八面,但要论致命一击,却未必如毒蛇。战场上经常有这样的情况,一顿猛烈的炮击后,士兵们纷纷从掩体里钻出来。除了耳朵嘤嘤作响,身上毫发无损,抄起枪就能和敌人干!机枪就不然了。机枪射手可是一直瞄着你呢!子弹发发追着人走。你可以感到金属弹流射来时裹带的风鸣。如果是在丛林中,噼啪折断的树枝,甚至可以勾勒出条条弹道。战场上,有多少硬汉面对这样的场景神经崩溃。一旦被机枪子弹咬上,非死即残,一发子弹就足够了,大口径子弹会让人瞬间丧失战斗力。于是,军中流行一句话“新兵怕炮,老兵怕机枪”。 和平时期的人们,很难有机会切实感受机枪的威力,电影《第一滴血4》中的一段场景,倒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参考:100多名缅甸叛军,要在一片河滩上处决美国雇佣兵小队。此时,雇佣兵小队中唯一侥幸逃脱的狙击手路易斯,就潜伏在附近的丛林中。虽然叛军们在他狙击步枪的射程内,但路易斯却不敢开枪,只能干着急。这时候,英雄出场。兰博对一辆叛军架有机枪的吉普车发动了突袭。他一刀削掉了机枪手的脑袋,随即熟练地调转枪口,拉动枪栓,向叛军大队扫射。战斗进行得酣畅淋漓。尽管对方人多势众,但兰博的机枪打得出神入化,枪口指处,血光崩现,叛军的武装巡逻艇也被打得在河中爆炸。作为供人们娱乐的大片,这场戏不免夸张,但其中一些细节还是值得人们回味。影片中,毕业于美军狙击手学校的路易斯,是个非常坚定的战士,其作战水平是雇佣兵小队中的翘楚,一直是兰博最得力的助手。然而在队友即将被枪决的时刻,路易斯却无能为力——因为对手足足有一个加强连,即使再优秀的狙击手也不可能单兵对抗这么多敌人,况且硬碰硬是狙击战术的大忌。而机枪就不然了,对集群目标射击是机枪的拿手好戏,在一名经验丰富的射手的操控下,一挺机枪的战斗力绝对不容小觑。 再举一个机枪手与狙击手对抗的例子。志愿军“狙圣”张桃芳晚年回忆朝鲜作战时,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和美军一挺M2重机枪对射。在张桃芳进行的214次狙杀中,这一次最危险。用张老的话说,那一次差点就死了!美机枪手将张桃芳压制在狙击阵地上,既无法还击,也撤不下去。当时,张桃芳的军衣、衬衣、帽子都被机枪子弹贯穿。最终的结局大家也都知道,张桃芳在美机枪手射击的间隙,突然站起,瞬间完成据枪、瞄准、击发,冒死打出一枪,将敌击毙。2004年,张老在向记者讲述这个战例时,用了“侥幸”和“运气”来形容。在2天的采访中,这样的字眼,张老只说过这一次。的确,如果不是张桃芳抓住对方火力间隙冒死打出一枪,如果张桃芳据枪瞄准的时间再长半秒钟,如果张桃芳当时的运气再差一点点,哪怕是弹道上突然掠过一阵横风,胜负结局都将逆转。能让张桃芳这样的狙击大师记了一辈子,足见机枪的威力。
著名泠枪手张桃芳,在32天里,用436发子弹击死击伤214个敌人。
抗美援朝时期的魏洪俊
抗美援朝战争期间,中国军队的火力是绝对拼不过对手的。战争爆发时,美军一个陆军师装备坦克154辆,57毫米至155毫米口径火炮352门,此外还可以得到非师属炮兵火炮的支援;南朝鲜军孬点,一个师也有各种口径的火炮219门。中国陆军呢?初入朝时,一个师的师属炮兵仅有一个山炮营,12门山炮。这种情况下,仗还要打,中国步兵靠什么压制敌人?靠手榴弹!靠迫击炮!靠轻重机枪! 本文的主人公就是一名机枪手——时任中国人民志愿军第67军199师595团3营机炮连重机枪射手的魏洪俊。 所谓“机炮连”,就是机枪加迫击炮。据魏老介绍,金城战役时,他所在的595团采取“四四制”,即一个团下辖4个营。步兵营除下辖步兵连外,为了加强火力,还编有一个机炮连。 别看是个连级建制,机炮连在当时的志愿军步兵部队里可是个火力大户。别的不说,部队一拉动,属机炮连的架势最大。连里专门有一个军马班。行军时,一挺枪配一匹马,一门炮配一头骡子,此外再加上一些骡子驮炮弹。于是,机炮连虽然人头儿比不上步兵连,但气势却无人能及。部队行军时,武器或肩背、或马驮,都摆在明面上,于是哪支部队的口径大一目了然。口径大的部队自然牛得很!这和今天开汽车比排量有异曲同工之意。机炮连的兵,就像今天开着6.0排量的豪车,遇到小排量汽车,优越感难免从心底油然而生。 在战争后期,志愿军的武器装备和物资供应,都比战争初期有了巨大的提高,步兵胸前已经一水儿地挂着苏联造的波波莎冲锋枪,一个转盘弹夹能装70多发子弹。吃惯了火力亏的中国步兵们,还专门给波波莎冲锋枪编了个歌:“我的冲锋枪,72发子弹上了膛……”不过这比起机炮连来就小巫见大巫了。一个机炮连有6挺重机枪、6门八二迫击炮。部队进攻时,为了加强步兵连的火力,机炮连将机枪、迫击炮配伍给各步兵连;打防御时,机枪迫击炮重回机炮连建制,集中火力。 当时,一挺重机枪装备一个机枪班。机枪班共有14名战士,分为4个战斗组,分别负责重机枪的车架、枪身、护盾钢板和弹药。在机枪班全部14名战士中,最牛的要算机枪射手。足球场上有句话,守门员等于半支球队,对于机枪班,全班就看一个射手。作为班里的机枪手,魏洪俊的枪法是班里最好的,在国内训练时,机枪各练习都是优秀。不过,训练场上的优秀和战场上的优秀还差得远呢。第一次实战,魏洪俊就没打好。那是一次对空射击。美机一来,魏洪俊脑子里只剩下紧张了,扳机一扣到底,200多发子弹一分钟就打光了。不过战场是士兵最好的学校。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久经实战历练的魏洪俊和他的战友们,从刚入朝时一遇到战斗就紧张,渐渐变成了一听到枪响就兴奋。魏洪俊也悟出了机枪手的道道:训练场上打优秀不算什么,真正过硬的机枪手,不仅在训练场上打得好,即使面对强敌排山倒海般的进攻,仍然能镇定自若地依靠准确的点射杀伤敌群,并且和友邻机枪形成交叉火网,这才是战场上需要的机枪手。
志愿军第67军199师595团3营机枪连战士魏洪俊接受记者专访
据魏洪俊老人描述,当时机炮连使用的应该是苏制郭留诺夫SG-43重机枪。今天人们谈论机枪,常常以一句“机关枪”带过,殊不知轻机枪与重机枪可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武器。首先从直观上,轻重机枪给人的感觉就相差甚远。轻机枪,今天多称为班用机枪,现代轻机枪在外形上与同枪族的突击步枪相差不大,用弹也一样。重机枪就不同了,体积比轻机枪大得多,粗黑的枪管、明显比步枪子弹大1号的重机弹,都给人一种震撼感。记者曾感受过装在国产89式120毫米自行反坦克炮上的12.7毫米高射机枪。该枪的扳机与轻机枪也不同,左右各有一柄,样貌极像自行车的车把,扣扳机与自行车捏闸的动作一模一样。但为什么左右两个扳机,记者当时极为不解。部队的机枪射手告诉记者,右手的是扳机,左手的是刹车。突击步枪、轻机枪打点射,射手可以通过扳机来控制,但重机枪、高射机枪等大口径机枪射击,急停要靠刹车来控制。重机枪的威猛由此也可见一斑。 郭留诺夫重机枪,在当时算得上是个步兵的撒手锏武器。这种枪是苏联枪械大师郭留诺夫在二战期间研制的,经受过苏联卫国战争的检验,威力大、技术可靠。说到威力大,我们不妨来做个对比。志愿军步兵装备最多的是捷克ZB26轻机枪。ZB26也是一款超级名枪,对枪械感兴趣的读者均耳熟能详,即便不是枪械发烧友,看到ZB26也会觉得非常眼熟。在革命战争影片中,八路军、志愿军们使用最多的就是这种机枪。ZB26虽然好,却架不住一个“轻”字。ZB26的有效射程是900米,理论射速约450发/分,采取20弹的弹夹供弹;郭留诺夫平射的有效射程是1000米,据《世界轻武器手册》介绍,使用重弹时最大射程甚至可达5000米!该枪理论射速650发/分,战斗射速约为250发/分。更具实战意义的是,郭留诺夫重机枪使用250发的弹链供弹,火力持续时间是ZB26的10倍! 当然,重机枪和轻机枪的战术用途不同,本身没有可比性,但通过这些数据,我们可以对郭留诺夫重机枪的威力有个初步了解。值得一提的是,郭留诺夫重机枪还可以配备苏制捷格加廖夫轮式枪架,并在枪前加装钢板护盾。这又是一个极具实战意义的配备。一块钢板,平时不会有人注意,战争中却可以救命。战场上,机枪手是对方火力首要打击的目标。如果您仔细看电影《上甘岭》的战斗场面,会发现一个细节:使用轻机枪的战士更替很频繁,一个倒下,下一个马上顶上,而重机枪射手的伤亡率却低得多,就是因为重机枪前部的护盾。 轻重机枪的战术用途虽然不同,但并不代表这两种武器在战场上没有对射的机会。记者曾经看过一个报道,在南部边境自卫反击战中,敌军用苏联援助的重机枪与解放军对射,使装备半自动步枪和班用轻机枪的解放军吃了大亏。可见,作为步兵火力中最猛烈的武器,重机枪的地位无可替代。
志愿军某部攻占轿岩山
在采访现场,魏洪俊老人给记者看了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几名志愿军战士,高擎着红旗冲向敌人阵地主峰。这是当时一幅非常著名的战地照片《轿岩山上的红旗》。魏老所在的199师595团,正是攻击轿岩山阵地的主攻部队。这一仗,595团打出了一个全军闻名的“黄继光式”战斗英雄李家发,其战斗之惨烈可见一斑。 轿岩山进攻战,是金城战役中志愿军的一次攻坚战。1953年初夏,已经打了两年半的抗美援朝战争进入了尾声。双方的战线已经比较稳固,任何一个明智的人都知道,是谈判停战的时候了。美国人是真不想打了,但李承晚不服。6月17日,停战谈判全部达成协议准备签字之际,李承晚翻脸了。他扣押了朝鲜人民军战俘,叫嚣要单独和中朝军队干下去! 最初看到这一段历史时,不少人会产生一个同样的疑问:就凭南朝鲜军打仗那个熊样,李承晚还要和中国军队单挑,他也配?! 现在人们回想抗美援朝战争,印象中志愿军打美军是极其艰苦,打南朝鲜军却如砍瓜切菜。事实上,南朝鲜军战斗力并非象后人想像得那么弱。据《抗美援朝战史》记载:1953年4月,我军反登陆作战准备完成后,敌我双方的基本情况是:敌军总兵力已达120万人,地面部队有24个步兵师。其中南朝鲜军大量增加,已达16个步兵师,正在扩建的还有1个师,连同其海空军共有64万余人,装备、火力已接近美军水平。从战斗精神方面讲,南军虽不能与志愿军相比,但也绝非各个都是一触即溃的熊包,南军中不乏敢于血战到底的亡命之徒。这是金城战役难打的一个重要原因。 金城战役之所以难打,还不仅于此。我们知道,历时两年九个月的抗美援朝战争,实际上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中国军队的5次进攻战役,是战略反攻性质的作战。从1951年6月中旬开始,双方的战线已经比较稳固,进入了阵地战。5次战役中,志愿军打得都是运动中的敌军和依托野战防御工事抵抗的敌军,而阵地战中,敌军构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敌人的防御水平极大提高,志愿军攻击的规模也由之前的夜间战役规模缩小为战术规模。轿岩山所在的金城战役,就是志愿军在具备了一些向坚固防御之敌小规模进攻的经验后,发起的唯一一次战役规模进攻。金城战役前,《抗美援朝战史》有这样的记载:敌军阵地工事较1952年秋季普遍增强,其基本阵地构筑有坑道或坑道式掩蔽部,并有大量的地堡群和各种障碍物,已相当坚固。这就是金城战役难打的原因之二。 当然,金城战役从双方态势上是有利于我军的。审视金城战役作战地图,可以很明显地看到双方战线在西起金化、东至北汉江的地域,有一个明显的向北的凸起。南朝鲜军4个师的兵力驻扎于此。稍有军事常识即可知道,南军的这块阵地凸入中国军队防线,三面受敌,等于是一块送到志愿军口中的肉,只不过这块肉挡在坚硬的骨头后面。 如果说金城战役难打,那么轿岩山进攻战还要加个“更”字。志愿军金城战役的攻击部队分为东、中、西3个集团,其中在中集团进攻方向的左翼、199师的进攻路线上,横亘着一座大山,这就是轿岩山。轿岩山标高768.7米,是一座长方形的山,南军精锐伪8师防守于此。经过长时间的准备,南军在轿岩山依据山势,构筑了极其坚固的防御工事。在志愿军整个东、中、西集团的突击地域上,轿岩山都是一块很难啃动的骨头。事后的战斗证明了这一点。
在抗美援朝第五次战役中的志愿军某部高射机枪手坚守在阵地上
总攻击的时间定了:1953年7月13日21时。但一个问题始终困扰着595团:怎样把突击部队运上去?敌轿岩山阵地距我出发阵地较远,如果在我军炮火准备后,步兵再发动进攻,冲击距离太远。这里面就有一个步兵徒步冲击的体能极限问题。 记者没有拿到轿岩山之战敌我阵地距离的具体数据,但该役与1952年10月邱少云牺牲的391高地反击潜伏作战相似。那一次敌我阵地间隔约1500米。1500米!1500米跑的世界纪录是3分26秒。对于普通训练有素的男青年来说,徒手跑完需要大约5分钟。很显然,在敌火下暴露5分钟太长了,大多数战士的体能也绝对支撑不了1500米的冲击。 1500米太长,那么300米呢?电影《投名状》中清军与太平军的舒城之战,又给了我们演示了一次步兵冲击。清军山字营由于缺乏火枪,其弓箭手要在太平军的枪弹中冲击200大步(约200米),步兵则要冲击300大步(约300米)。影片中,清军步兵顺利地冲过了300大步突入敌阵,随即与太平军混战在一起。清军步兵并无疲惫之态,还能持兵器格斗。事实真如此吗? 为了得到相对可靠的数据,记者组织了一次模拟体能测试。在北京工业大学的400米田径运动场,记者请一位国家二级篮球运动员模拟一次步兵冲击。可以肯定,实战中的冲锋绝不同于田径比赛。运动员参赛时会根据赛程长短合理安排体力,而步兵的战斗冲击就不同了。攻击发起,步兵需要全力向前冲,根本不会考虑要保存体力进行冲刺的问题——因为在战场上,己方炮火延伸后,敌人会迅速从掩体里钻出来,也许步兵在冲锋时慢一步,敌人的枪就响了。因此步兵冲击全程都是冲刺跑。记者要求运动员用全力进行冲刺跑。测试结果,运动员在200米处停了下来,用时33秒,其中前100米13.5秒。被测运动员的第二个100米体能衰减相当明显。跑完200米,运动员相当疲惫,很难想象人在这种状态下能够立即进行战斗。通过这个测试看,在敌前冲击200米已经接近普通人的体能极限,更不要说还要有体力立即转入作战。 进攻轿岩山就是这种情况:步兵一下子冲不上去,只能通过潜伏缩短冲击距离。 7月12日21时,199师595团的1000多名官兵趁着夜色进入潜伏阵地。在敌人眼皮底下潜伏,可不是穿上迷彩服往草地上一趴那么简单,那绝对是个技术活。战士们在身上披了伪装网,然后开始往上插草和树枝。自己插满了,再请战友帮忙,直到变成一个个“草人”。趴在地上,即使近在眼前,也看不出是个人,就是一堆草。值得一提的是,团营首长都参加了潜伏。团参谋长、各营营长、副营长等军事干部在本单位的最前面,教导员、指导员等政工干部在本单位的后面。战争就是这样,动真格的时候,战士看到首长们在身边,心里就有底。 部队潜伏的顺序也有讲究。步兵要冲击,因此摆在最前面,距南军阵地仅仅100米。这也印证了我们体能测试的结果,100米的距离,步兵十几秒钟就上去了,可以在己方炮火延伸后打敌一个猝不及防。机枪兵跟在步兵后面,距南军阵地也不过200米。由于是进攻作战,机枪班都从机炮连抽出,配伍给各步兵连。重机枪是在分解状态下进入潜伏阵地的。快速分解、组合枪械是机枪班的看家功夫。全班4个组各司其职,作战时这边枪架一展开,那边枪身就架上了,护盾一插,紧接着接上弹链,拉动枪栓就可以射击。整个过程也就1分钟。
抗美援朝战争第二次战役中,志愿军某部机枪班在“联合国军”的飞机和坦克轮番进攻下,坚守高地。
部队整整潜伏了24个小时。 13日21时,3颗红色信号弹嘶叫着升上了天空。志愿军炮兵开始了猛烈的炮击。榴弹炮、火箭炮、迫击炮,暴雨一般砸向敌阵地。由于距离敌阵地仅仅百余米,炮击敌阵的场面魏洪俊看得很清楚。敌前沿一片火海。战前,志愿军炮兵侦察分队侦察得知,南军除在前沿驻有兵力,还在山体的反斜面上修了掩体。于是魏洪俊看到很多炮弹不是径直砸在敌前沿阵地上,而是在夜空中划出了一条弧线,向山顶那一侧飞去。 炮击进行了大约15分钟,又一颗红色信号弹腾空升起。这是炮火延伸的信号,也是步兵冲击发起的命令。霎时间,敌前沿的草地一下子冒出了一片片“草人”,迅疾冲向敌阵。魏洪俊所在连队进攻发展得非常顺利,仅仅20多分钟,魏洪俊和战友们就把机枪抬上了敌阵地。 机枪班一上阵地,立即察看地形,架设机枪。大家都清楚,敌人很快就会反扑的。为了增加杀伤效果,友邻阵地相互间的机枪射界交叉,如果敌人攻上来,这几个阵地上的五六挺机枪就可以形成一个严密的火网,一分钟可以倾斜1000多发子弹。只要进了这个区域,甭管是南军还是美军,绝对是来多少撂倒多少。 不出所料,天刚一亮,敌人的反攻就开始了。反扑的敌人有美军,也有南军。美军冲锋的队形与志愿军不同,采用的是羊群战术。在突击部队的后面,几个军官模样的人挥舞着手臂,大喊着什么。 “是督战队!”连长从望远镜里看得真切,立即对魏洪俊喊道,“先打后面,把督战队干了!”果然,魏洪俊几个点射打过去,督战队自己先趴窝了。没了督战队,美军突击部队就开始乱套了,在丢下一大片尸体后,进攻宣告结束。 南军比美军难对付。南军的步兵火力与美军相当,但更狡诈。美国兵有点傻实在,只要活着,要么往前冲,要么向后撤,再加上蹩脚的羊群战术,往往在志愿军机枪火网前难逃一死。南军士兵则不然,你刚向他那个方向打几个点射,呼啦一下就倒下一大片。等你的机枪火力转移了,装死的南军士兵接着冲锋。从作战意志上看,南军士兵也比美国兵强。 就这样,敌人的反冲锋持续了4天,魏洪俊所在部队防御了4天。7月16日,魏洪俊随着已经基本打光的部队换防下了阵地。不到半个月,抗美援朝战争就停火了。下战场时,魏洪俊所在营买了一头小牛,包了一顿饺子,结果这些饺子居然没有吃完。在战前,这是几百人的一个步兵营,而现在,大多数战士已经永远地留在了轿岩山。 每到7月中旬,魏洪俊老人都会向东北而望。他相信,那些留驻轿岩山的英灵,会在每年的这个时节回到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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