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苞待放
文章来源: 无法弄2021-03-14 08:26:30

6个星期前我左眼下面有点痒,我拼命揉了几下,心想可别感染了病毒,又觉得哪那么容易啊?我游泳的时候也得摘下泳镜,游三圈泳镜就有蒸气了,看不见了,有时我用手擦一下,有时把泳镜放进水里,再戴上。

没过几天,我觉得眼睛里面有东西了,觉得硌得慌。那时我还没觉得有大问题,可能是我看电脑时间长了。我点了润眼睛的眼药,我冰箱里常备这种药。点了几天,还没见好,好像还重了。

我懒得去见GP,还得进城。我去了药房,药剂师不在,我挑了一款看着劲儿大的眼药水,心想,这个就够了。

又过了三四天,眼睛里面的血丝一点没少,眼底下的包越来越疼了。我想起几个星期前GP给我的消炎药,那个比较厉害,吃了应该马上消肿。按要求一天两次,一个疗程5天。

吃完最后一粒药的时候,我警觉了,这眼睛的包没下去的趋势啊,得去找GP。

这个GP Dr Lim,我家跟了他12年了,他搬到哪儿,我家就跟到哪,因为他是一个非常好的大夫,手艺好,推荐的专科大夫也好,性格也好,宽厚温和,喜欢star wars, 和我家那两位聊起星球大战,就停不住。这个诊所是每15分钟加10块钱,可到我家的时候,这规矩就没了,因为我们是他们的favorite clients 。

Dr Lim曾经跟我说了几次了:“哎,你身体不错啊,老没病,当然这对你好,我就是说你身体不错。” 我是身体不错,我注意饮食,多吃蔬菜水果,每天喝蔬菜汁,吃饭8成饱,每天跑步、游泳、散步。一年大概得一次感冒,就是回中国的时候。

可这两个月我已经找过他一次了,那次是游泳耳朵进水。我365天游泳,耳朵里进水,留了脏东西。天气潮湿,耳朵里的脏东西变得越来越硬,影响身体平衡。有一次跑步时,我就失去平衡,摔在地上,磕得膝盖和胳膊都是伤。

这次Dr Lim看我已经用了他的消炎药,就给了另一种。我呢,见了Dr Lim, 就觉得有救了,放心大胆吃了药,盼着很快就病好了。

可是这次Dr Lim 有点不灵了,我眼睛上的包还是没小,只是发展慢了。5天之后,我又去找他。这时候Dr Lim有点犹豫,他主动提出去眼科医生那,我嫌麻烦,还得跟保险公司打招呼,说:“您先给我看吧,不行下次再说。” Dr Lim 给我开了最强的消炎药,他说:“这个之后肯定没问题。” 这回他给了我七天的药,还有滴的,和眼药膏,都带消炎作用的。我想怎么着这包也该下去了吧?

这些天真是很不幸!我儿子的脚指甲盖老往肉里长,每隔几个月就得Dr Lim给修一下,三次之后他爸爸烦了,要求找专科。现在做完了手术,天天穿着拖鞋上学。我呢,5天之后,眼睛底下左边的包小了,可右下面又起一个包,越来越大,亮晶晶的,含苞待放。

这回没啥说的了,得去专科医院了。Dr Lim 说得做手术,把脓拿掉。我和我老公打趣:“Dr Lim现在比我还沮丧,我们家俩都给他添麻烦,他一个也解决不了,特frustrated, 只好拱手让人了。”

这回保险公司推荐我去Mount Elisabeth hospital,我儿子脚指甲盖手术就在那做的 。本来我想等过几天去,等我儿子拆线的时候一起去,可是不行,我那“含苞待放”要出脓了,喷薄欲出了。跟医院一商量,就约在当天下午1:30。

进去填了一堆表,做了眼底和视力检查,然后就坐那等着手术,一等就30/40分钟,把我老公等来了。他听说我要手术,就从办公室赶来。又过了很久,我们一直在看手机,也没看时间。一个年轻的女大夫叫我进去。

女大夫30多岁,穿着花裙子,带着蓝纸口罩,她看了一下我,说:“你是从哪里来的?” 我犹豫了一下,想说“originally from China", 没说,还是实话实说:“ I am from London "

"喜欢这吗?”她好像挺想聊天,我怎么感觉她想知道我对她的国家的感觉。

“好,我喜欢这”我没特在意回答她,坐在那个不太舒服的躺椅上,来回试着姿势。

“你是做什么的?”她手里找着工具,嘴里念叨着疑问。

“Housewife 啊,我在这工作了8年,你们政府不给我工签了。”我闭上眼睛,并没有啥想法,都过去3年了,一切不仅平静,而且我还越来越开心。不工作了,没烦恼了,没人惦记给我麻烦,我也不用看脸活着,多痛快!我怎么以前没这么想?我要是不多活10年,都对不起政府和前公司:)

这时一个护士进来了,女大夫跟护士打着哈哈,“不工作也有好处,反正你也有得花,多休息一下更好……” 她还在吧唧,我已经进入准睡眠,闭上眼睛,等她过来。

她在我左眼下面打了两针麻药,就点了一下,我忍着,心想:就疼两下。

接着,她停了一秒就在我眼皮底下开刀了,啊,我忍不住喊了出来,心说她怎么不等麻药劲上来再开刀呢?我顾不得想了,双手想抓住什么,什么也没有。那个护士跟木头桩子一样,站在我旁边一动不动。女大夫使劲按压我的眼睛,疼得我特别无助,我双手紧抱着双肩,疼痛快要变成愤怒了。

我想起我同学在北京做子宫手术,麻醉师忘了接通身上的麻醉药了,但是嘴上的麻药接通了,她说大夫每割她一刀,她就在心里骂大夫。每次想起这个我都心有余悸,怕这个发生在我身上。每次手术前,我都要我老公帮我看好麻醉师。

女大夫终于拎干了脓包,用大纱布扣在我眼睛上,也不管我的头发还包在纱布里。我浑身颤抖着,疼痛依旧。回到waiting room, 我老公问:“刚才是你在喊叫吗?”

“是我,疼死我了” 我哭了,压低嗓音, “这个大夫一定没经验,都不等麻药起作用就开刀,护士跟傻子一样,就看着我痛苦。”

“那你也别叫唤啊。” 他还是那样,manner 比感觉重要。他看出我不高兴,缓和一下,掏出手绢给我擦眼泪。

就这样,眼睛上裹着纱布,难看着回家了。那天也奇怪了,平时看不见的朋友都出现了,我每个都得解释一遍:我得的是麦粒肿,大夫说不传染:)

不过眼睛已经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