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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战高温来着。已经连着3天43度的日子,一月流火呀。 有点上海的味道了,不过,还是比上海的夏天舒服很多。
晴空万里的城市仿佛一个大烤箱,干热干热。家里没装空调——墨尔本的气候通常用不着空调,一年到头加在一起热个10天,然后再冷个10天,其余的330天左右基本一日四季,舒服得很——于是,一下子上班成了件乐事。 原本正装、皮鞋的上班族,一个个全都穿得像度假一样。夏日的城市多了几分休闲之色。穿背心短裤上班的感觉很好玩,全然没有了以往的紧张气氛。大家嘻嘻哈哈,一天容易。
连着被太阳烤几日,楼上的卧室已经没法睡人—— 全在楼下打地铺了。 似乎有些昔日重回。
想起小时候的夏日乘凉。也是如此的酷暑,也是这般的懊热。 住的地方曾经有口井。最初的时候,一到夏天的傍晚,大人们总是在乘凉前先打几桶井水,把天井前的那块大空地用水浇个透湿。井水阴凉,淋在被骄阳烤了一日的地面,降温的效果自不用说。 地热将井水微微蒸发,夕阳西下的空气中便会余留些许的井水味道。 那是记忆中儿时夏天特有的氛味。 在那些些濡湿的空气里,有人打牌,有人听戏,有人噶三胡。夜深时,大人会在天井里头搭个门板,往上一趟,蒲扇摇摇里,孩提时的夏夜就这么消磨过去了。
井水和苏州河相通。后来水质变得越来越差,味道也越来越难闻。最终大人把这口井填没时,我也从童年走入了少年。 而夏夜却一如既往地喧嚣又静谧,热闹又恬美。 花露水弥漫的夜空曾经飘过怎样的年少快乐。里弄的纳凉晚会在草根演员的自然表演里为大众增添无数笑意;而牌摊上甩大怪路子的哄闹声时常会吓人一大跳,惹来围观人的嗔怪和哂笑。习惯了浸润在这样的夜里,蝉声,蝈蝈声,蛐蛐声相伴下,记忆里一片清凉。
当无数夏天的声音在回望的那片空气里飘荡时,而不少独特的味道也留在了鼻尖——如许清香怎能轻忘。 夏天是茉莉花、栀子花和玉兰花的天下。 青衫农妇挎一遮着蓝布的小篮子,走街串巷:“栀子花~,白兰~花......”吴侬软语声声,幽香阵阵。每天一早奶奶买菜回家,一定会见她买回两串新鲜的挂花来。一串她用,一串给我。挂在胸前的纽扣上,淡淡的香气直入鼻息。水分足的花可以用上两天。为了防止花发黄枯萎,花朵往往裹在浸湿的手帕里过夜。仍然记得自己用来裹花的手帕都会细细挑来。说起这个,始觉悟原来不用纸巾的日子也曾过得有点意味的。 去年八月回国,清早起床逛农贸市场。信步闲走时有熟悉之极的幽香入鼻,久违之后的重逢,让人有些恍兮惚兮。闻香而动,花了一元买回一束挂在胸口。 这个动作近乎一种小小的仪式。 因为最后一次戴的玉兰花还是奶奶给我的,而此刻奶奶已经离开我将近十年了。 夏天的味道伴随一切相关的记忆,散在身边。
今夜依然炎热不堪,然而人在文字的叙述里已然安静下来。那些悄悄逝去的过往,也曾如眼前的这个夏一般热闹过。 一样流火,两处心情。 而日子就这么春夏秋冬地更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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