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书的时候，特别是小学、中学，一到每年的5月份，班里的文体委员总有一阵忙。无他，红五月是也。每个班都要选一到两首歌参加歌咏比赛。练歌，成了五月份雷打不动的课外活动。 

     小学的时候，特别起劲，班干部盯得紧是紧的不得了。唱的歌，不外乎布谷鸟啊，小黄鹂啊，我们的田野啊。不过，小时候唱的歌还真好听，至今都记得“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让我们荡起双桨”，“我们的祖国是花园”等等歌曲。站在礼堂里临时用长板凳搭起的架子上，还得小心翼翼的，否则随时会往下栽。不过不管老师如何关照，如何提醒，小心站稳，别在台上打打闹闹，总会有男生在开唱之前往下摔，然后换来一阵骚乱，一片惊呼和三两起哄声。通常我们被要求穿白衬衣，蓝裤子，白袜子，黑鞋子，带好红领巾，就像六一节少先队活动一样。等错位站好，一个个头放在该放的位置，小女孩、小男孩们，即使再顽皮，再捣蛋，站在台上时都会双手紧贴裤缝，昂首挺胸，声嘶力竭地扯开嗓门大声地唱。声音是稚嫩了点，可是摇头晃脑陶醉着呢。一投入角色，往往就自顾自一气呵成了，根本就没眼去看面前那急得满头大汗的小指挥。指挥胡乱挥舞双手撵在歌声后面追是常有的事。 

     班里唱的好的几个会被选入校合唱队，那就是一种光荣了。不但是光荣，而且还会有那么一点点好处。比如人家还在上课的时候，她们会被抽去练唱，任课老师也没法吭气，因为她们是为了学校的荣誉而缺课，那是公事，当然会特别优待。所以，回回到了这个季节，那些会唱歌的孩子可神气呢。嘿嘿，我就是其中之一。没少得意过，骄傲的大公鸡啊。 

     校合唱队得代表学校参加区里的比赛，如果区里的比赛得奖了，还要参加市里的比赛，那就更了不得了。最高的一次荣誉是小学三年级时，学校的合唱队得了市里一等奖，还参加了电视录制。八十年代初能有这样的机会，可让人兴奋坏了。记得在电视台的录制大厅里，灯光打得人睁不开眼，可还是在老师的威逼利诱下努力挤出笑脸来。不许看镜头，只可以看指挥的命令怎么都没办法贯彻执行。唱着唱着，眼睛就斜到镜头那里，瞅瞅。好奇啊，毕竟头一回呐。是可以向小伙伴炫耀的资本，可是还真的折腾人呢。 

     进了中学后，五月歌会这个老传统一如既往地持续着。可是，中学里的学生都难搞得很，疲疲沓沓，唱歌得过且过，只要完成任务就行。班主任老师虽然嘴里不说，心里总希望能比出个好名次来，为她脸上贴金。我们却从来就没能称了她的心。不过，这个似乎要泡汤的心愿却在我们最后一次参加歌咏比赛的那年奇迹般的兑现了。

     高三的毕业班为了应付高考，在五月份高挂免战牌。这也意味着高二的我们是最后一次的参赛。可能是因为最后这俩字有意无意地刺激了我们，那年我们特别上心。依旧记得参赛的歌曲是抽签得来的革命歌曲，两首：新四军军歌和十五的月亮。文艺委员为了创造效果甚至在唱十五的月亮时想出了伴舞这招，硬是从班里的男生和女生里各选出一个来。跳舞是动真格的双人舞，让女生跳不难，因为我们学校的女生天天上体育课就是跳舞。让男生在全校面前跳可是高难度的任务。没想到那个被点名的男生竟然同意了，这其实也意味着男生们全体对这个决定都比较支持，因为如果有人在旁说几句怪话，男生也会脸皮薄，不愿意的话都很自然。于是他们俩在那儿日练夜练摆功架，拉山膀，而我们在课后全都乖乖地留校练唱歌，好像也没有人说什么牢骚话，换了平时开班会都是怨声载道。唱歌的面子很大。唱十五的月亮不难，难的是唱新四军军歌。前一首歌可以唱得软一点，问题不大。而后一首军歌一定得唱出气势来。就此我们还专门请了老师合唱团的指挥，我们的美术老师来给我们开开小灶。当时他还抢手得很，一班，我们的竞争对手也是蠢蠢欲动，希望能压我们一头。美术老师要求我们唱“东进，东进”时一定要把声音亮出来，一遍两遍三遍的提示，操练，可我们好像嗓门口那扇门给锁死了一样，总没声。一直到要登台比赛了，还是嗡嗡很轻。 

     高中组比赛那天，我们仍旧没有把喉咙口的门打开，虽然十五的月亮令人耳目一新，可是关键的另一首歌在气势上短人一截，硬是被一班拿走了头名。坐在礼堂里听到名次公布时，大伙儿心头那个郁闷啊。不过，就一会儿功夫，另一个消息传来让我们一下子头顶乌云尽散。原来高中组的前三名和初中组的前三名还要来一个大对决。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总决赛那天，我们真的将新四军军歌的气势唱出来了，声音整齐宏亮，唱到最后东进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全班学生的激动。站我后面的男生几乎是唱的声嘶力竭，那呼出的气直往我头顶上吹，可见力量之大。反正我们毕其功于一役，唱得嗓子疼，换回了一头名。班主任也激动得脸红扑扑的。我们灭了一班，挣回了点面子。初中小女生将我班的男生崇拜了个要命，而小男生在学姐面前却是眼都不敢抬的。真是冰火两重天。 

     最后一次的歌咏比赛就这么一直留在了脑海里。现在想来，其实我们这个班级的荣誉感、好胜心特强。别看平时三三两两，可一到事关班级荣誉，心特别齐。高一刚入学军训，我们曾参加过市里的军训操练比赛。因为非关操练本身的原因惜败，拿了全市第二名，把我们都哭死，男的女的都一样。我这儿到现在还有一张当时赛后回到学校拍的照片。全都肿着眼，哭丧着脸。如今看看很有趣，当时真是伤心坏了。 

     高三参加高考，我班的升学率为100％，估计班主任老师可以睡在这个数据上吃老本了。写至此，很想念我的同学们。毕业十几年，而自己描写的场景似乎就在昨天。往昔如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