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望的守侯
文章来源: 淡淡微风2005-12-03 09:22:57

 

  小时侯有段时间围棋很热,原因呢,老聂正狂宰小日本儿,引得国人爱国热情暴涨。那段时间,中国刚刚从特殊时代回过味儿,脑子里开始考虑些别的东西,也开始明白生活的环境百废待兴,自己在世界上的形象也不是自己曾经以为的全世界的希望。
  但那时侯真象那句话说的,“科学的春天”,我们都以为,国家的春天到了,每个人的春天都到了。
  那时侯看了不少围棋的东西,棋谱,故事,中国,日本,古代,现代,等等。这么多年过去,围棋早已经淡出视线,却还是记得一句话,似乎是陈毅说的:国运兴,棋运兴;棋运兴,国运兴。
  或者这话有道理吧,不再关心围棋的原因之一,就是现在的中国棋手实在不怎么样。老聂火儿的那阵子,中国的确实有些政通人和欣欣向荣的味道,而这些年,韩国棋手横扫天下,韩国企业也是方兴未艾,而中国,却是乱象纷承前途未卜。  
  还有一句话,也是印象深刻:少不成国手,终生无望。
  这句话道出了天才与庸才之间巨大而无法跨越的鸿沟,世界上令人无奈的事情之一。虽然,生为庸才,有着同样的情怀,有着同样的渴望,面对咫尺天涯,望洋兴叹的悲哀,却并不会比天才少了半分。

  于我,记得这句话的理由,却是喜欢了一个词,“望”,没事就瞎琢磨。这么一琢磨,就又咂摸出一点中文的妙处来。“无望”自然没有真望的意思,但“望”却是个很形象的词儿,垂头不是望,要抬头才行,或仰望或远望或望尽天涯路或望穿秋水,不管怎么望,引颈总是免不了的。这个动作虽然不甚雅观,却能表现实在的心情,期盼、热切,心为之牵、目为之引、形为之变、神为之夺,“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关心则乱,有些形象的损失,也便顾不得了。
  这一“望”,如若只是“坐”望,就少了许多意味,因为“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无楼可上之时,只好伸长脖子,权当平地起低楼,虽然差强人意,也终究要好上一些些。若只是浅望,也就不够深切,一定要“望穿”、“望断”才算过瘾。
  望,似乎总有些激烈的情怀:“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西北望,射天狼”。望之于看,终究是神气活现飞扬跋扈的多。
  这么多望,自然都有心作依托,也是心有所思所想所欲之外化,如果心里已经没了想头,那就是失望、无望、绝望了。
  人事纷纭,世事沧桑,多半是由不得自己,变动不居里,往往会有“一身似漂萍”之感。然而人之为人,总归“天行健,君子也自强不息”,总是要在无为里找出有为来,若是连望都没了勇气,没了“念想”,目光所及,只余了恍兮惚兮,其中却找不到象,这人生想不迷惘灰暗也不容易了。
  这一望,可以云山雾罩疑无路,也可以云破日出红胜火,可以“怅望春归何处寻”,也可以“望一点须臾去天咫尺”,终于还是看你自己,怎么望,想怎么望了。
  
  另一本书的名字也喜欢:“麦田里的守望者”,译者端的是慧心独运,比起台湾的译名甚至原名,都有味的多了。当然,这是我的私心偏爱,做不得别人的主,自己喜欢一下“守望”,总是可以的。喜欢这个名字,还是因为喜欢“守望”那种状态,道尽了诸多无法言传甚至难以意会的滋味。
  因为过于喜欢了名字,沾沾然而自喜,洋洋然而自得,于是到此止步,反而忽略了书,从来就没有好好读过,这样的行径,算是典型的买椟还珠了吧。

  一次和朋友在KTV唱歌,有句歌词“没有任何承诺,比的上沉默沉默的守侯”,一下子令我想起了“无望的守侯”。
  其实,这世上,大部分的守侯,都是无望的。所以更加的钦佩能为理想而守侯的人,他的理想正确与否,成功与否,也不太成为我关心的重点,单只是那种肯一往无前无怨无悔的精神,已经足以令人心折。
  孔夫子一生颠沛流离,守侯的是理想,革命者亦复如是,虽然往往到了后来,守侯的到底是原来理想,还是自己的精神,这份守侯,是有望还是无望,已然说不明白。
  痴情女子亦然,能不能说明白,自己守侯的,到底是那个曾经令我们魂牵梦萦的人,还是那个寄托了太多酸甜苦痛的梦本身?
  有时候,我们明明知道自己的守侯是无望甚至绝望,还是会坚持,“因为我们还有梦”。就那么静静的傻傻的坐在那里,望尽春花秋月,望尽春草秋风,望尽天涯咫尺,望尽白发红颜。
  我们守侯的是什么?谁在乎!

  夏天,在北京的日子里,很多次路过一个叫“大望路”的地方,每次听到这个地方,都会有些淡淡的思绪,不过,一直都不明白,这个大望的“望”,是希望呢,还是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