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歌

上个星期天，在马里兰的Strathmore音乐厅里，观看了大型交响叙事合唱《岁月甘泉 》中国知青组歌。耶鲁交响管乐队指挥，汤姆多菲先生的开场白是这样说的：那是你们的历史，也是我们的历史。我们正在见证历史，进入历史。他问现场观众和合唱队员，当过知青的请站立或举手，结果现场站起了一片人，全场观众热烈鼓掌。

音乐会一开始，男高音歌唱家费越便唱道，“朝霞似锦，晚霞若金”。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句歌词，就像一道电流，激发了我蕴藏已久的有关那个年代的记忆。让我想起了那个有热情，又有悲哀。有希望，又有失望的年代。在那些有棱有角的日子里，我们每天都交织着劳累，苦闷，奋斗和思索的复杂情感和感受。我们那些年轻人，就是在那样的社会环境和自然环境里，由一个个弱不经风的中学生成长为一代热血沸腾的青年。

记得三十多年前，在中国最东部的边境地区，我作为农场知青点里年纪最小的知青，被分配到了二大队。我们三十多名知青，就住在半山坡的一排红砖房子里。两间大房子，男生睡在东屋，女生睡在西屋。每间屋子都是东北农村地区典型的对面火炕。东西屋中间是一个有大门的走廊，走廊两边有两个土灶，每个灶上有一口二十四印的大铁锅。那是用来给大家烧火炕，同时也用来烧洗脸洗脚热水的。

那个年代煤炭很缺，烧水烧炕只能用稻草。大队为了照顾我们，规定我们知青可以随便用队里的稻草烧火。记得头几天，大家觉得烧火好玩，把火炕烧得太热，那时又是夏天，晚上睡不着， 大家只好起来聊天看书，天快亮时才睡下，弄得白天干活打不起精神。

后来有一天晚上，有人去队里养猪场的猪圈偷了一头小猪崽子，回来煮了煮，分给大家吃。这一吃可不要紧，一下子把点里的男女青年的馋虫给逗出来了。队里的养猪场很大，对新下的猪仔子又没有数，我们知青就有规律的隔一天吃一头猪仔子。那时，男女生配合很默契，男生负责偷猪，杀猪。女生负责清洗和烹煮。

有一天，打扫炕洞，收集草木灰的老孙头，在炕洞里发现了许多小猪骨头，他把这件事情报告了大队刘书记。刘书记和带队干部小冯找了几个人谈话，调查了一下，也没有找出来谁是主谋，这件事后来就不了了之了。现在想想，农场那些干部和带队干部真得很好，大事小情总是罩着我们，使我们在大错误不犯，小错误不断的状态下茁壮地成长起来。现在想想我们那时做的事情，真是又天真又可气。

朝霞似锦，晚霞若金。记得那时，我经常会在晚饭后，坐在宿舍边上的山坡上，看着远处晚霞的余晖，和晚霞下面那一片隐隐约约的地平线，迷茫地思考着未来的前途和人生的走向。

几十年过去了，现在想想，在我这些年的人生路途当中。每当我遇到困难时，我便想起了我的那段知青生活。有什么困难能比当知青那时还难，有什么苦还能比的上当知青那时还苦。我总是这样认为，我的那段知青生活，是我人生最宝贵的生活经验和精神财富。

我很欣赏这部中国知青组歌的积极向上，和充满朝气的主旋律。就像词作者苏炜， 一个在海南岛农垦兵团干了十年的知青，在华盛顿的一个座谈会上说得那样，“我们无愧于那个时代”。是的，在当时的那个政治环境下，我们没有权利，也没有能力选择那个时代。但是，我们有责任，有义务在那个环境下，做好我们该做的。就像人们常说得那样，假如你是金子，在任何地方你都会发光。

“感念土地，感念人生。感念我们的父老乡亲。”

朝霞似锦，晚霞若金。让这两句话，继续激励我们这些有着知青生活经历，和那些没有那段生活经历的朋友们，在未来的人生旅途上一步一个脚印地前行。

又及，这部组歌的作曲是霍东岭先生，一个一九六九年下放的知青。他现在是中国京信通信系统控股有限公司的董事局主席。

10-25-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