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冬天 许光达六弟许德强饿死始末
文章来源: 2008-09-15 14:09:52

1960年冬天 许光达六弟许德强饿死始末

1960年。北京的冬天。

西伯利亚寒流侵袭着北京。风嗖嗖地刮个不停,马路被风吹得格外的干净,只
剩冷冰冰的路面。街上很少有人,偶尔一辆自行车,也是一眨眼的工夫就见不着影
子了。

俗话说:“祸不单行。”与这寒冷的冬天一齐压来的,是我国经济形势的困难。
由于大跃进和连续两年的自然灾害,粮食减产,我国城乡陷入了空前的饥荒之中。

一段时间,装甲兵机关好多干部的亲属从四面八方拥进北京,在装甲兵司令部
大院长吃长住。

当时,城镇里的居民都凭票证购买供给品,买东西总是排着长长的队,商店里
也没有什么东西。乡下更不用说了,许多农户都靠挖野菜度日,有的地方己出现吃
白泥,甚至饿死人的现象。军队,是国家重点保护的对象,但也只能说是条件稍好
一些,虽说官兵也都勒紧裤带,但毕竟每天还有一份口粮,对那些抢野菜吃的军属
也够有吸引力了。

装甲兵机关院里这下可热闹了,随处可见身着便衣的男女老少,孩子吵吵闹闹,
哭的哭,笑的笑,互相追玩,有的甚至跑到办公楼里玩,军事机关那份庄严、肃穆
的气氛被破坏掉了,对在办公楼办公的同志也有影响。

装甲兵党委召开了紧急会议。会上,个个紧锁眉头,谁也不肯第一个开口。因
为好多干部的亲属都住在这里,确实有困难,谁也不想自己的亲人没吃没喝,眼睁
睁地看着他们挨饿……

许光达主持会议,他客观分析了情况,向大家说明了道理。最后制定了一项决
议:困难期间,装甲兵司令部机关的干部要动员亲属不要来北京;已经来的,要动
员其尽快回去;以后,凡是来探亲的,只允许其住三天,就动员他们返回原籍。

就在装甲兵党委的这个决议形成的同时,许光达的四哥许德富和六弟许德强来
到了装甲兵机关大院。

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装甲兵机关大院的军官和家属们,都瞪大了眼,注视着
许光达。许德富和许德强两兄弟的到来,使许光达夫妇意外又高兴。

他们在热情招待的同时,很关切地问起家乡的情况。

许德富心情一沉,叹口气,说道:“唉,别提了,自打前年搞起‘大跃进’、
‘大食堂’,天灾,打不下粮食,老百姓可苦透了,‘低标准,瓜菜代’,野菜都
快挖光了。”

  许光达对这些情况早有所闻,今天亲耳从自己哥哥口里听说,当然还是有些震惊。坐在一旁的邹靖华听到这些,心里一阵难过,她没有料到鱼米之乡的萝卜冲会
苦成这个样子。看见哥哥气愤的样子,她赶紧倒上一杯茶,让他平静一下心绪。

许德富接过茶杯,喝了两口,稍稍平息了一下,接着问许光达:“乡亲们让我
来问问你,是上头的‘经’错了呢?还是上头的‘经’是好‘经’,让下面的‘歪
嘴和尚’给念歪了?”

  许光达和邹靖华会心地交换了一下眼色,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他怎么解释呢?只好说:“四哥,这个问题太复杂,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先吃饭,吃完饭再说吧。”

  一说吃饭,许德富也不说什么了,他和许德强站起身,向餐厅走去。到了将军家,一定会有丰盛的饭菜,这下可好好吃一顿。可一进餐厅,和想象的却不一样,没有满桌的鱼肉佳肴,炊事员张进保端上来的只是两菜一汤。

许德富扫了一眼菜盘,一盘炒白菜片,一盘煮黄豆。他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
心底的不快,全写在脸上。

这顿饭吃得很冷清,大家相对无言。尽管许光达不时给他们斟酒、夹菜,可气
氛怎么也热不起来。

饭后,许德富、许德强进房间休息了。

“四哥他们好像不太高兴。”邹靖华小声地对许光达说。

许光达没吭声。

“四哥他们这次来,不但不能留他们长住,还得撵他们走,我这心里……”邹
靖华又说道。

“是呀!堂堂的装甲兵司令员的家,竟不能容哥哥和弟弟住几天,这叫世人无
法理解。”许光达说话中带有一种无可奈何的语气。“可眼下又是这么个特定的时
候,只能这样做。”“我担心,四哥想不通,会闹起来。”“肯定要闹的。四哥肯
定会想我是司令员,又是中央委员,我不发话,谁敢撵他?党委的决议,我也不能
例外。大院里来队的亲属多,工作难做呀!”

  许光达靠在藤椅上,沉思不语。看到这情况,邹靖华也明白丈夫的难处,“这事由我来说。好了,你去开会吧。”

“对于只能住三天的规定,四哥和六弟他们肯定想不通,你多解释几句,委婉一些。给他们带点钱,拿几件衣服,看看还有什么吃的给他们带点。”许光达戴上帽子,临
出门又回过头来叮嘱。

“你放心去开会吧。”邹靖华送许光达出了门。

随后,邹靖华端着两杯热茶走进了两兄弟的住室。

“德华呢?”许德富接过茶问。

“开会去了。”“他总是那么忙!哎,官当得大,心也操得重噢!”许德富对
五弟的工作不太了解,但他有些心疼五弟。

“是呀!他整日忙得很。”邹靖华看着四哥,想找个机会和四哥聊聊。

“四哥,装甲兵司令部党委做了一项决议。”“什么决议?与我有什么相关?”
“凡是来大院探亲的干部亲属,只准住三天,就要动员他们返回原籍。”“定得那
么死性?”许德富有些不以为然。

“其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现在很多干部的亲属一来住就不走,原来这也
是可以理解的事。来一趟不容易,本应照顾,提供方便。然而,现在情况不同了,
都留下不走,如何开展工作,你说是不是?”邹靖华试探着说出想说的,但也不能
直说,兄弟的感情不能伤害。

听到这里,许德富有些明白似的:“哦,是不是我们……”“四哥,你是个明
白人,我也就直说,党委的决议,都得执行,许光达也一样。”“怎么,我和六弟
刚来也得走?”许德富站了起来,声音也大了,“司令员的哥哥弟弟只准住三天?”
“是的,执行党委的决议,司令员的家属也不能例外。”许德富的脸色都变了:
“哼!我一来就看出了,你们嫌弃我们了……”“四哥,你误解了,这也是没有办
法,要不是赶上了这个特殊的情况,不要说是三天,就是住三年,我们也供得起。”
许德富一下就无话可说了。

说句良心话,弟弟和弟媳平日也没有少接济我们,不时地寄钱、寄粮票回老家
……想到这些,许德富刚才那气仿佛又消了些,但还是有些想不通,他就不相信司
令员留兄弟多住几天会犯哪家王法!

许德富声音降低了许多:“不管怎么说,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在乡下没饭吃,
你看德强,都俄成什么样子了?”的确,德强的身体瘦弱不堪,全身浮肿,面色蜡
黄、憔悴,两眼失去了光泽。

邹靖华见这种情况也不好再多说,她心里也挺难过,谁愿意看着自家兄弟挨饿
呢?

许德富见邹靖华不吱声,他也不好再发火、生气了。

吃完晚饭,许光达进了他的书房。

许德富见许光达一人在书房,随后也跟了进去,把门关严,小声他说:“德华,
这里没外人,我和你说几句话。”许光达请四哥坐下,给他点了一支烟。

“德华,不是我告弟妹的状,你不在家,她跟我们说什么党委决议,只准我们
住三天,就三天啊!”说着,他伸出三个手指比划着。

“这事不能怪她,大家都要这样做,四哥,请你谅解我们。”“这么说,你和
弟妹想的一样,要撵我们走!是你的主意吧?”“是的,是我的主意。”许德富一
听就来气:“这个地方,数你的官最大,你不发话,谁敢要我们走?”说着,转身
赌气走了出去。

听见丈夫和四哥说话的声音这么大,又见四哥一脸不高兴地出来,邹靖华知道
不妙,她赶紧走了进去,见许光达坐在那儿没说话,便坐下来对许光达说:“光达,
你的心脏不好、千万不要生气。”许光达笑了:“我不生气,哥哥的脾气我是了解
的。再说,他的心情也可以理解。”“本来嘛,这事我应该处理好的。但看到哥哥
生气,也不好再说,想缓一下再说。”

  邹靖华觉得自己应处理好这事,不让许光达分散工作精力,但事与愿违,便觉不安:“我……我没有尽到责任,为这事让你心里不安静。”“不,这事也不怪你。”

  许光达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啊!我倒觉得好对不起你。战争年代,跟我吃苦受罪;现在好了,解放了,在人们的眼里,将军的夫人该是何等的荣耀?”

  许光达停顿了一下,“可是,他们哪里知道你的苦衷!变幻莫测的政治风云,一个接一个的政治运动,你替我操了多少的心!就连家中这些琐事,也让你操心。‘大有大的难处’,王熙凤说的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谁能料到将军的家也有‘难唱曲’呢?”说到这里,许光达有几分激动。

“都怨这该死的自然灾害,扰乱了我们平静的生活,搞得我们骨肉伤情。”
“不能全怪老天爷,我们工作上的失误也明摆着。”

  说到这里,许光达思索片刻:“在去年的庐山会议上,彭总针砭时弊、呈上‘万言书’,结果呢?我们并没有采纳彭总的主张,反而把彭总当成右倾机会主义路线的头子加以批判。”

  许光达用十分沉痛的语言说:“这样一来,谁还敢讲话?导致这样的结局,遭殃的是人民!”邹靖华点点头:“农民辛勤耕耘,汗珠落地摔八瓣。可是,他们现在都吃不到粮食。”

  “令人痛心啊!”许光达说着用手在自己的头上拍了拍:“战争年代,人民用生命和鲜血支持了革命,用乳汁哺育了我们。而现在,我们却不能给他们以温饱……”
许光达难过地团上了眼睛。

“要不,就留四哥和六弟多住几天,群众有反映,我兜着。”邹靖华征求许光
达的意见。

许光达有些意外:“你这是……”“德强身体虚弱,硬撵他们走,我心里真不
是滋味……”说着,眼泪从邹靖华的眼里流了出来。

“不,不!不能这样。不能因为我就特殊。天下何止一个四哥和六弟,关键的
是从根本上战胜饥荒。没办法,还得撵他们走!”“天也不早了,这事还是由我做
工作。你早点休息,别把身体急坏了。”邹靖华说着出门,安排四哥他们休息去了。

此时,许光达激动的思绪难以平静:各地已经饿死了好多人,报上却在高喊
“形势大好”,继续反右倾。如果再这样反下去,还得了吗?他的眼前再次浮现出
彭总在庐山会议上的形象,他的“万言书”难道就没有一点道理吗?想到这里,他
又觉得不妥,这是对党的忠诚?

许德富和许德强来到许光达家时间不长,可疑问挺多,他们怎么也闹不明白:
堂堂的大将,中央委员,招待他们的就两菜一汤,不见油荤,刚到就让他们走!

走进厨房,只见炊事员张进保正在做饭。许德富、许德强把厨柜一一打开,
“收获”不大,也没见鸡鱼。

“张师傅,平时他们也就吃这个吗?”许德富指了指白菜。

张进保很认真他说:“平时还少一个菜,只是一菜一汤,不见荤腥。你们来了,
邹主任特意招呼多加一个菜。黄豆是配给首长的营养品,一个月才三斤。”许德富
不信:“张师傅,莫哄我们了,哪个不晓得,像我弟弟这样的大将军,全国只有十
个,别人没饭吃,我信,可他能没饭吃?!”“实话跟你们说吧,首长家里也吃小
球藻。”张进保指着门口一只大缸里的绿乎乎的东西让他们看,“这就是邹主任养
的小球藻。”许德富上前看了看,只见缸里一片绿色,说:“这东西也能吃?”许
德富不解地问。

“报上说,这东西能当饭吃,而且有营养。事实上,以前谁也没吃过。”张进保
加重语气,“首长家的粮食也是定量的,况且这里来往的客人多呀!”大将军家里
吃代食品,许德富两兄弟是没有想到的。他心灵受到了震动,也不多说什么,回到
住处去了。

第二天早晨,许光达陪四哥和六弟在院内散步,看见一个干部正指挥战士们装
车。许德富有些好奇,凑过去问问,原来是在装粮食。这些粮食是全机关的干部战
士勒紧裤带省下来的,准备运往重灾区,支援和帮助那里的人民度过灾年。

早饭后,许光达和邹靖华上班去了,临走前叮嘱四哥和六弟到街上转转,看看。

许德富和许德强也没有心思出去,老哥俩的心里很不平静,两兄弟就在房里议
论起这两天的所见所闻。

“四哥,我觉得五哥他们的生活也很艰苦呀!”许德强用细小的声音说道。

“没想到这个样。”许德富摇摇头,叹了口气。

“开始我还真不信,堂堂的大将军,中央委员,家里吃饭还成问题,可现在…
…”说到这里,许德富说不下去了,来到北京的一幕幕,像电影似的在他眼前浮现,
许光达当了大官,可心没变,也像普通老百姓一样吃代食品,生活简朴。想到自己
刚来就跟五弟夫妇发火,党委规定亲属来院,只准住三天。这也是没有办法,不是
弟弟他们忘恩负义。这时,他有些后悔似地责备自己。

“德强,我的火气太大了,你看这两天我冲德华发火,他们不会记恨我吧?”
“哎,五哥夫妇俩是好人,知道我们的心情,不会的。不过我们还是要体谅五哥他
们。”“六弟,你说咱俩怎么办?”许德富问。

“四哥,听你的,你说住就住,你说走就走。”许德强也不知怎么办好,从内
心来说,还是想留下,毕竟这里比家里好多了。

许德富也左右为难,拿不定主意了。

夜里,许德富怎么也睡不着,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失眠。他索性起床,披上
衣服,想到德华书房去坐会,同五弟聊聊,拉拉家常。来到北京两天了,光顾生气,
好多要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想到这里,他走到五弟的书房门口,门虚掩着,正要
推门,房里传出说话声,忙把手缩了回来。心想,这么晚了还有人和五弟谈话,他
站在门口犹豫着,听出是许光达和邹靖华说话的声音,谈到德强什么,他索性站在
门口偷听起来。

“……光达,你知道吗?为了四哥和六弟的事,己闹得满城风雨。……

有的人在背后议论我六亲不认,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我的心情,五哥和六弟现在
的情况,我都知道,你看六弟身体极虚,我心里疼着呢!”说到这里,邹靖华的声
音有些埂咽起来。

“哎!在一些人眼里,我也是黑了心的。但是,他们哪里知道我的一片心啊!”
说到这里,许光达稍停顿了一下,“我妈妈死得早,哥哥嫂嫂对我格外照顾,缝衣
做鞋都是嫂子的事;哥哥和爸爸起早贪黑,累死累话,挣了钱供我念书;自我参加
革命之后,哥哥和嫂子又为我提心吊胆,还被当成‘共匪家属’挂牌游街;后来,
我逃避敌人的追捕,跑到清河县,又是四哥和大哥他们千里送信。”

  许光达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接着十分内疚地说,“说实在的,我欠哥哥的债太多了!可现在正赶在节骨眼上,装甲兵党委有这个规定。我也不能自己破例,否则会有多大的影响呀!”

  
  说到这里,许光达的声音有些沙哑,“作为中央委员,国家搞成这个样子,我是上对不起党,下对不起民,在家里对不起哥哥和弟弟……”许德富听到这里,再也听
不下去了,猛地推开门,闯进书房。

许光达和邹靖华被他吓了一跳,愣愣地望着许德富。

“我和六弟明天就走。”许德富开口第一句话就说得很突然,但仿佛他已下定
决心,拿定主意。

“明天就走?!”“是的!我们不能再难为你们了,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许光达站起来:“四哥,我对不起你,让你伤心了……”“不……”许德富再也抑
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一把抱住许光达:“是哥哥不好,我都知道了,你们自己还吃
代食品,哥哥我心疼啊!”说着眼泪止不住落了下来。

许光达安慰许德富:“四哥,你不要这么说,困难时期,老百姓可以吃代食品,
我为什么不能吃?”“你和我们不一样,你肩上的担子重……”许光达打断许德富
的话:“要检讨,还得我先做检讨,还是我们当领导的没有领导好,不然,也不会
这样……”

  邹靖华对许德富说:“四哥,你和六弟还是再住一天吧,三天后再走。”“我们还是早点走,大院里的人都盯着你们家,我和德强明天一走,事就完了。”

  许德富坚持第二天要走,许光达和邹靖华怎么留也留不住,他们只好把仅有的五十多斤全国粮票给了他们,还带上一些衣物。

第二天,早饭。

饭桌上搁上了家里仅有的菜和存酒,算是为许德富和许德强饯行。

许光达给四哥和六弟斟酒,想了想说:“希望你们回去后,多多保重。”想说
的好像有很多,但此情此景能说什么呢?

饭后,简单地收拾了东西。许光达和邹靖华亲自把四哥和六弟送到火车站,送
上月台。

开车的铃声响了,和许多旅客一样,许德富和许德强探出头,向许光达和邹靖
华招手,示意他们快回去吧。

一声长鸣,火车启动了。

目送着火车渐渐远离,许光达像一尊雕像,陷入沉思:他们回去又会是怎样呢?

“回去吧!”看见许光达还在沉思,邹靖华轻轻地扯了扯许光达的衣袖。

两天以后的一个晚上。“叮铃,叮铃……”一阵电话铃响,许光达拿起电话:

“许光达将军吗?”原来是保卫部门来话,说安阳市公安局打来电话,许光达
的六弟许德强在安阳站病倒了,病情严重,是否接回北京,请指示。

“赶快接回北京。”许光达感到情况突然。

放下电话,他叫来邹靖华,告诉她刚才发生的情况。他们感到奇怪:“一起走
的,为什么要在安阳站下车?怎么又病在那里?”

  原来,火车行至安阳站时,许德强一人单独下了车。他手头有二十多盒香烟,是在北京时邹靖华送给他抽的,可他舍不得抽,留了起来,这些烟有好几种牌子,都是外国货,是许光达出国访问带回的。许德强想用这些烟换些吃的带回家。在安阳站一下车,就是为了销售这些香烟,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在那个年代,人们特有政治嗅觉,立即与阶级斗争联系上了。安阳市公安局当场扣留了许德强。

在公安局,吱吱唔唔的许德强只好照实说明了情况。可眼前这个瘦巴巴的庄稼
人与许大将军联系在一起,太难了。

  公安局立即向装甲兵司令部挂长途询问,当得知情况属实后,他们送许德强再次上车时,许德强原本虚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了,突然晕倒在车站,生命垂危。

到北京站,许德强已病得无法行走。邹靖华立即把他送到了解放军总医院。

许德强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医护人员忙着诊断。

许光达赶到医院来看他,口唇发紫、干裂的许德强艰难地睁开眼睛,泪水从眼
角溢出:“五哥,我对不起你……”声音微弱。一说话呼吸就更困难了。

面对生命垂危的六弟,许光达说什么呢?责备?安慰?他只有一个愿望:医生
能挽救六弟的生命。

邹靖华挽起许德强干瘦的手,哭着说:“六弟,我们对不起你……”当夜,许
德强便停止了呼吸。

许光达站在许德强的床前,默默地看着六弟,用手轻轻地抚平六弟微微睁着的
双眼。

医院征得许光达的同意,对许德强作了尸体解剖。其实,许德强也没有其它什
么病,只是长期挨饿造成的。

许德强是饿死的,这就是结论。

许德强的死对许光达是一个刺激,他亲眼看见了饿死的悲剧。许光达再也无法
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他穿好衣服,叫来轿车,他要去中南海,要见毛主席。

邹靖华不安地劝他:“要慎重,现在这个时候去合适吗?”“要去!就这个时
候去!”许光达坚定了语气,已不由分说。

邹靖华不再说什么了。

轿车驶进了中南海的正门,“为人民服务”五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跃入许光达
的眼帘。

许光达精神为之一振,他坐直了身子,神态安然。轿车驶入中南海正门,消失
在绿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