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学校附近看Open House， 正巧是每年一次的钢琴优惠处理，音乐系每年暑假把一些钢琴处理出来，也有一些新的，给教师比较优先的选择和折扣，大大的活动路标贴在路边，本来只是顺道去学校休息一下，孩子们看到大大的路标，都叫起来”钢琴Sale!"，那就去看看吧，可是没有想到，说着说着就想买了，我虽然不太懂音乐，也总是觉得很多家庭没有视觉艺术修养的前提，整个钢琴在家里会显得更俗气，但是触摸着琴键，就象有个声音在低语：你不行，但是应该让孩子们试试！果然孩子们都说想学，好吧，就买了。

我买的是一架用过的钢琴，并不便宜，捷克的手工产品，并不是现在知名的品牌，但是音乐系的老师都以为我从哪里听说过这个品牌，其实我只是看造型而已：不是夸张或过于装饰的古典形状，但是朴素而不乏精致，优雅却不张扬。就暂时让他们把钢琴放在我的办公室里，打算约一个音乐系的学生来教孩子们，将来如果有一个孩子能够坚持下来真的弹出一点成绩，那就够好了。

这样一打断，看房子的事就拖晚了，其实看房子也只是一种消遣，虽然不排除再买一处房子的可能，但是并不急迫。我们找到一个还没有结束Open House的房子，是一栋一百三十多万的房子，虽然叫价不贵，却非常实惠，楼上是转得人昏头转向的卧室，有六间，七个卫生间，最上面有个平台，可以看到海边，应该算是一种有风景的房子，尽管不是从窗户看出去的，尤其是可以看到LMU的尖顶教堂，不禁说：原来离 LMU这样近啊！经纪人马上问我，才知道我是那里的教授，他说他自己也是LMU毕业的，他的父亲原来是LMU的校医，他居然还认识很多我熟知的同事！这个世界太小了！再看这栋房子的后面，有一个游泳池，院子跟我现在的房子实在没有得比，但是在海边一带，已经算很了不起的大了，尤其是屋主自己改造的车库，做成了两层，上下都可以单独变成独立的公寓单元，出租或者当客房都很好。

可是我不喜欢的是房子的格调，我问：这里原来是中国人住的？还是韩国人？他笑了：是中东人。他很惊讶我的眼力，尽管房子装修得没有什么纰漏，大理石贴面和吊顶都很考究，但是气息上就不是主流的美国当代设计，也没有真实的传统可言，稍稍白领的美国人都不会看得中这样的房子，而外族人很难理解和把握这种趣味的分寸，现在我发现其实中东人也有一样的尴尬，想起来前一段时间新闻里看到的卡扎菲的“豪宅”，还有更早的萨达姆的“皇宫”，都是这种类型的不入眼的奢侈和古怪的华丽。

又过了一天，是女儿未来初中“天才班”(Highly Gifted Magnet)的给新生／家长的校园培训，包括向我们介绍学校（项目）的情况、分班、校园参观和一个数学测验。我们一家都去了，看到大约有五六十个这样的家庭都来了，大多数是亚洲人和白人，亚洲人里面韩国人很多，还有东南亚的、印度的，怪不得这个学校的“天才班”成绩在整个洛杉矶地区也排在很前面，更不要说在我们居住的区域，是最好的，因为亚洲人读书好，一点不奇怪了。可是，我们都觉得所有的这些人都似乎有咄咄逼人的傲气，令人想起中国时候那些会考和赛场的类似感觉，我看到当校长说到将有一个考试的时候，一位家长禁不住用手握一下她女儿的肩，好象是说：你一定能考好，为你骄傲！再看一眼我的女儿，她好象没有注意到任何的状况，她对考试没有一点情绪，或者说，她根本不喜欢这个学校。我们在申请这所学校的“天才班”的同时，也申请了另外一所不是我们学区的中学，那所学校并没有“天才班”，但是有一种叫SAS的项目，是新的项目，来允许好的学生跨学区进其他地区的公立学校。由于我的三个孩子都被鉴定为最高一级的“天才”(美国比较有意思的是这也要用考试来甄别），两个男孩同时被跨学区的一所SAS小学录取了，所以当时也不妨就同样的项目去打探、报名女儿上中学SAS项目的可能性，结果她也被录取了。所以她有两个选项，这个“天才班”，或者那个SAS班。

最后是他们的数学摸底考试，女儿做到很晚才出来，我们带着两个男孩去吃了点心回来，她才出来，她说只有三题是开根号的，她不会。其他人很早就交卷了，“其实都是白卷，对他们来说可能太难了”，她说；去问那个校长，果然那个卷子本来就没有打算让他们做得出一半的。但是这样的噱头，并不能说明学校有多好，妻子和我都不约而同地打算把女儿送到SAS班去，尽管那里就入学的资格，比这个“天才班”要容易了百倍，而且，那里的教务处老太太们也提醒我们，如果我们回绝了“天才班”，“天才班”的积分就被扣掉了，如果将来上高中再要去，就会排到其他人后面了。我们今天去找他们谈的时候，前面一个印度妈妈，就被告知：你的孩子还在等待序列的最后面，要有最后不被录取的准备。我想：我的孩子够给我争气的了。但是，我实在不希望我的孩子们给拖进那个咄咄逼人的群体中去，他们没有必要去跟那些寄托了全家的希望的同学们在一起，我们注意到那些家长的脸都是紧绷的，很没有趣的。

我也知道我们在犯常识性的错误，把孩子们拉出那一撮最有竞争力的尖子群，却放在更宽松、更一般化的美国学校里去，我也没有希望他们将来去爬藤、考博士；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要干什么，就不需要学校来告诉他们。钢琴可能会给他们更有意思的生活，画画也是，还有没有竞争关系的同学和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