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州解放后剿匪的点滴回忆 陈 东
一 随军南下 我是一九四九年八月随军(第四野战军)南下进入广西工作的。 一九四八年前,我在翼东十二地委工作。当时,翼东区党委属东北局领导。党中央为了解放全国,组织地方工作班子,准备接收新区工作,在调集干部时,我于一九四八年十一月离开翼东到达沈阳东北局集中。一九四九年三月来北京,在第四野战军南下工作团(是对北京解放后参加工作的大中学生集训的机构)工作。之后,于八月离京南下,由于前方解放战争尚在进行,我们去广西的这个集体先后在开封、汉口各停了段时间,后在岳阳乘船(当时铁路不通)到长沙市,换乘汽车进入广西,十二月二日到达柳州。 二.解放后的柳州地区状况 进入广西境内,路无行人,公路旁的尸体屡见,在抵达柳州市北的柳江渡口英州北岸时,国民党军队逃跑时丢弃的药品散乱遍地,战况仍存。柳州市是一九四九年十一月二十五日解放的。 我在柳州地委工作,机关设在市内。当时的社会治安不好,谣言频传,“国民党军队还要回来”,“解放军呆不长”。土匪和乡下的地主反动武装同市内的商人关系不断,坐探不少。 入春后,土匪狂獗,各县先后告急,柳城县古砦区政府被匪攻入,区干部死伤数人;象州县的石龙镇被匪占领;象州县城和三江县城的干部撤离。机关的汽车屡被匪劫袭。 解放后的经济状况比较恶劣,国民党丢下一个乱摊子。物资供应又受到种种条件的限制,资本家和一部分奸商兴风作浪,因而物价暴涨,尤其是粮食抢购一时成风,猪肉伪币一万元一斤,日价三变。政府控制市场主要靠没收的物资和党的政策、形势教育。初时,银元还在市场上流通。一元与一万伪币等价。记得一个同志在市场土以八个银元买了一支旧派克钢笔。 外来与地下党的干部在县区机构中虽然基本上配齐,广大群众以热烈的情绪欢迎解放军、政干部,尤其是在地下党活动过的地区群众,喜悦的心情更加高涨。但是由于国民党残匪的破坏,谣言流传,人心不安工作开展一时比较困难。 三 柳州地区的匪情 (一)关于土匪性质可分三种: 一是惯匪,如柳州地区最大的匪首林秀山,他在该地区骚扰了二十余年,在抗日胜利后广为白崇禧收编,任“桂绥”二支队司令。在我军解放广西后,他们梦想蒋白国民党军卷土重来,并伺机而动。 二是反动的地主和恶霸,他们掌握着大批武器,并有一定的社会基础,封建势力的影响较大。不但在经济上剥削农民,并操纵着周围的流氓地痞,为非作歹,横行肆虐,并同国民党官方勾结,互为利用,惨害人民。如一九五0年鹿寨县境内的匪首刘才甫,一天就把班里村十多户人家,男女老少七十多人全杀光,倍极惨忍。邓海山、古少荣、何次山、覃正旺、覃丽天这批匪首都是地主和官僚恶霸。 三是白崇禧在我们解放广西时,有计划地留下一批正规军,企图长期操纵同我们斗争。如在大瑶山隐蔽了九八五团梁德明部、五十六军马拔萃部和交警大队等数千人。 上述三种性质的土匪实际上是国民党的官僚、地主、惯匪三位一体的产物。为了同我们长期斗争,一九五O年七月国民党从香港先后派遣匪特向天雷、郭永年、龙波等来我柳州地区,潜伏在雒容县、柳城县等地,收编各股匪众,成立建制,下达委任书。 (二)土匪的破坏活动 我解放大军一九四九年十一月间进入广西后,蒋白匪军犹如秋风扫落叶,被歼、投降、溃散逃跑,形势发展很快,局面迅速改变。在全国解放战争胜利的压力下,广西的反动武装残余力量,一时处于混乱状态,并采取隐蔽观望态度;同时,为了东山再起,频繁地进行组织活动。所以一九五O年一、二月份,柳州地区虽有匪情劫车事件,城乡政治谣言较多,但总的说来,还较平静。自从三月份起,土匪乘我部队分散驻勤,地方工作尚未普遍开展之际,各地股匪首领即与地主恶霸勾结,扩大其反动武装,并先后开始了较全面地对我骚扰破坏。据回忆有下列事件相继先后发生: . 春季,在我驻勤部队力量小的地点,股匪向我寻衅,或尚不能制敌。如原榴江县(现鹿寨县)内的保良寨一股,以匪首古少荣为主,勾结小股匪众三百余人,同我一个正规建制连,五十余民兵武装交火,战斗打了整日,我伤亡数人。北顶村有匪众百余,我出动两个正规连和县大队两个连向匪发动进攻,由于匪处于有利地形,我军又缺少迫击炮、六O炮较强的火力,虽战斗整日,终未攻克其炮楼,我方伤亡二、三十人之多。至夜,我军撤出战斗,匪也逃窜。 也是在春季开始,专门打劫政府机关的卡车、汽车。柳州地区的财政干部乘车去南宁开会时,中途遭受土匪的袭击,有数人伤亡,因而中途折回柳州。土匪声言专打政府机关的车辆,私商的放行。 初解放广西时,我军一个团自桂林南下,路经大瑶山,遭国民党潜伏下的马拔萃五十六军和交警大队的袭击,我伤亡一部,战斗比较激烈。 象州县之石龙镇区政府被匪占领后,我同正规军的两个排乘两辆卡车前往剿匪,中途遭土匪伏击,在我军立即下车追击后,匪见势不利窜入山中。 从一九五O年三、四月份开始,土匪攻占我区、县政府所在地,象州县、三江县机关干部均已撤出城外。从象州县撤出的部分干部(女同志较多)三十余人,在向柳州方向转移时,被该县地主武装扣留,经过工作数日后释放。 国民党从香港派遣特务来柳州,合并了组织,番号编制统一规划。把原来的纵队,支队改称军、师、团等。台湾派来的特务何宗超,化名向天雷,钻进柳城县东泉镇一带,成立所谓“桂中军政区”,自任代司令官并兼任匪一二八军军长。并将鹿寨县境内的股匪编为一二六军,任林秀山为军长,邓海山为副军长。古少荣为三师师长,潘英为三O三师师长等。他们曾于一九五0年七月,攻入寨沙镇。 一九五0年九、十月间,土匪在建制统一后,乘我部队休整,地方干部整风之际,尽力拉拢境内伪军政人员和游散分子,扩大力量,更加猖獗。林秀山的参谋卢启贤率三个团四百余人盘据于雒容之长沙、白花、猪头岩等地,控制骚扰柳江及鹿寨县的江口、导江、运江一带的水上运输。当我随同剿匪部队的一个排乘商船自武宣县回柳州市时,即遭岸上的土匪袭击,在我军下船追击时,匪即逃散。 四 重点剿匪 广西省委在广西解放后为了迅速建立各级党政等各种组织,贯彻执行党的政策,开展新区的群众工作,抓紧进行革命和生产建设,极需解决社会治安清除匪患。为此,曾于一九五O年一月十日发出剿匪工作的指示,但是由于当时主客观原因,还没能够对较为普遍存在的匪患给以有力的打击。如七月间象州县的石龙镇区政府为匪占领后,才从柳州派去两个武装排去镇压。因为匪众的人数同我两个排基本相等,未能立即下手处理。当夜,设法同驻象州县境内的剿匪营取得联系增援后,才将匪武装全部缴械。 在匪患严重的情况下,群众的思想混乱,地方工作难以开展。广西省委于一九五0年九月十八日又发出冬季剿匪指示,并调集大量武装团队,在全省有准备、有重点、有步骤地进行彻底清剿。在政策上明确规定对匪首和民愤极大的惯匪采取严厉镇压手段,将县申报处决土匪的批准权下放到地委专署。广西全省剿匪是一九四九年十二月中旬开始的,至一九五二年十二月结束。而鹿鹿县重点剿匪是在一九五O年十一、十二月进行的。在此期间,我被派往该县帮助工作,并被授权代表地委专署批准县申报处决的匪犯。 该县重点剿匪时,正逢冬季,加之遇到寒流,降雨结冰。被我军追击下的匪众,赤足日夜窜逃,疲于奔命,脚掌皮冻裂脱落不少,对我剿匪增加了有利条件,易于捕捉。两个月的剿匪工作,成绩很大。对罪大恶极,民愤很大的匪首、惯匪及时处决,借此发动了群众,有利于继续进行彻底清剿,并为以后工作创造了条件。 在我大军严重打击之下,土匪恐慌万状,纷纷向县界的边缘地带窜逃,分散隐蔽,或企图畏罪脱险。匪首林秀山在象州县的大乐、百丈遭到打击后,窜入大瑶山。向天雷率百余匪众潜伏在小瑶山。古少荣率残部七十余人匿于榴江、修仁两县交界处。匪一二六军两个团残部五十余人,躲藏在榴江县吉善乡一带。潘永堂、鲁日德匪众八十余人在雒容附近.覃丽天百余人联合百寿县陈礼锤、陈佑雄、黄强端各百余共500匪众,盘据在鹿寨、百寿两县交界一带。 五 彻底消灭四十八弄之匪 一九五一年一月至四月,我军把最后窜入鹿寨、柳城两县交界之四十八弄残匪彻底肃清。 (一)匪情:四十八弄是柳州地区最后的土匪老巢,在多处重点剿匪之后,部分顽匪只有潜奔四十八弄,作最后顽抗。向天雷、覃丽天、何次山、潘荣斋等残部先后均集于此地。而弄里是李宗仁、白崇禧撤退时有计划潜伏下的正规部队。因此,外省人和老兵较多,各处残部匪军集于弄内的共有1500余入。当时,均为匪特向天雷、潘荣斋、冯常义等直接控制。因此,这帮土匪比较顽固,不投降,不交枪,一个人也抵抗,甚至跳崖自杀。这一带的地形相当复杂,山山相并,山不相连,又多绝壁;难上难下,道路小而崎岖,岩洞无数。 (二)民情;全弄约四千余人,均系壮族。文化、政治落后,生活上依靠种杂粮,饶木炭和做木器为生,比较困苦,加上土匪抢掠,困难更大,群众对土匪的仇恨心极大。由于土匪的杀光措施,即谁反抗或私通人民政府就杀全家,故恐惧心很大,不敢反抗;并被迫为匪服务,如采购、探情报、放哨等。 根据上述情况,我们于一九五一年三月二十日以前,做好各种准备工作,并总结了前一段剿匪的经验,提高了干部、战士的工作水平,大家的情绪更加高涨。尤其是重视做好部队的供应工作,运来五天粮食,七天干菜。在进剿期间,保证战士吃饱,不用弄里的粮食。师团组织、训练了九个离职工作队,来配合进剿。 (三)部署:部队集中了六个炮连,三个步兵连,加上五百多民兵,建立了两道严密的封锁线,实际上把土匪包围了。只有匪副师长潘彩荣率20多人,突围到一、二封锁线之间,被我歼灭。打破了土匪拟集中力量东突、北窜的企图。我九个工作队随军进剿后亦择点下放。当土匪被我包围后,其建制被我打乱,我立即以断绝其生存条件,开展政治攻势为主要手段的方法进行清剿。 全弄地区共有249个自然村,以两个团、两个连的县大队兵力和九个工作队展开于每个自然村中,使土匪不能依靠村屯休息或做饭吃。同时以开展宣传工作和模范执行纪律争取群众下山,我军政干部不进无人的房子,并帮助群众喂猪、养鸡、放牛等。这样,群众在五天内全部下了山、回了家。土匪就完全脱离了群众的支持,情报及粮食都断绝了供应。我部队白天搜山,夜间埋伏,使土匪无法做饭,企图在晚间脱逃或下山找饭吃,都被我埋伏而活捉。因而,这种办法比白天搜山捕捉的还多。同时,不少土匪饿死在山上,我发现有三十余人饿死于山沟。许多匪首都是在下山找东西吃被我们捉到的。如匪三兵团副司令潘荣斋即如此。采取这种办法清匪,不仅匪众自新,连最顽固的匪首也俯首投降。对匪开展政治攻势也起了重要作用。 (四)战果:自一九五一年三月二十日至四月二十五日三十五天中,共歼匪1574人,其中师级以上匪首有:何次山、向天雷、潘荣斋等九人(邓海山、古少荣、刘才甫匪首也同时在他处捕获,不在此数),团级匪首三十八人,营级匪首五十五人,连、排级的小头头二百一十一人,共占匪首百分之九十四以上。缴获轻机枪两挺,重机枪一挺,长短枪639支,各种子弹35,469发,收缴群众手中的长短枪86支,子弹2914发 (五)建立基础组织:从一九五一年四月五日至二十五日二十天中,组成了农会4个,会员233人,组建防匪自卫委员会48个,贫协小组138个共954人,妇女会119个,共1336人。 (六)开展政治、生产运动:进剿结束后,在金弄发放救济粮十万斤,其中政府粮四万斤;缴获匪粮六万斤。群众的生活和种子问题基本上解决了之届,鹿寨县开展了退租退押的群众运动,并进一步掀起生产高潮。 (陈东当时是中共柳州地委常委、秘书长) 来宾党史网 http://www.lbsdj.com/history/ShowArticle.asp?ArticleID=257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