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火炬传递说说海外华人的爱国热情』
文章来源: 网上无名2008-04-10 10:58:18


0.  引子

奥运火炬在旧金山传递当天,我去找我的八卦朋友兼同事。尽管我并不知道他的观点如何,可是由于他是离我最近的华人,我很想约他一起进城挺奥。

四处找他都找不到,只好跑去问他老板,答说他请假了。

好不容易打通他的手提电话,质问他身在何方,他说:“我请了一天假,支持奥运嘛!”

“靠,你丫不够意思,竟然不告诉我!”

“你有小孩,当然就不要去了。我昨天在办公室,想了几次,最后还是忍住没有告诉你,怕你闹着要去。”

我的这个八卦卦友,成天吃喝玩乐的主儿,同我几乎从来不谈国家大事。聊天内容不外是明星的艳照整容,家里的非短流长,偶尔也交流一些跟信用卡公司打官司的技巧。

他竟然还这么挺奥,让我大吃一惊。


1.  原来不觉得好的现在觉得特好

春晚当中,主持人少不得出来假模假势地问候所有的人,国内同胞海外侨胞战斗在边防哨卡的人民解放军战士等等等等。早年未出国时,一听他们问候我就想吐,心说就别装了吧大哥大姐,就跟你们丫真关心谁、惦记谁似的。

现在出来了,每年看春晚特别盼着这句问候。祖国对于我,不再仅仅是共产党、城管、黑心小贩、假模假势的春晚主持人。。。来自祖国的问候,压根不是发自他们,而是发自那对遥遥惦记我的爹娘,同我一起开怀畅饮过的朋友,我小时候爬过的枣树,那片土地上我熟悉的面孔难忘的乡音。于是那句问候不再让我恶心,它变得让我心里暖和,知道我对故乡的思念,也对应着故乡对我的思念,充满一衣带水的深情。

嗯,就是这样。那些我从前置身其中却无动于衷的事物,突然之间变得意义非同寻常。

当年想看什么中文书就看什么中文书,想听什么中文歌就听什么中文歌,想跟哪个同胞说话就跟哪个同胞说话,可是我觉得中国图书音像市场充斥的都是垃圾,多一眼我都不想看;马路上一不小心碰了个人,他就会指着我的鼻子问我它的上方是否未长眼睛——瞧咱同胞这中文说的,姥姥!

现在呢?甭管好与不好,都已经遥不可及,我遂变得宽容。

周围图书馆的中文书籍,我快借遍了。就连我从来不读的保健美容,还有鬼哭狼嚎的言情小说,我也会借回来瞜上几眼,图的是个亲切;

不少人厌弃超女,我不厌弃。美国有美国偶像么不是,那吾们还有超女快男呢,唯一的遗憾就是那个张靓影,她要是会唱中文歌就更好了;

还有吃饭,出国前少不了为了情调去吃港式西餐,去鬼姥云集的酒吧看西洋景,从没有料到自己今天对于中餐的无比热情。曾经一度,为了能够吃上陕西凉皮,我开车来回十多个钟头从旧金山跑去洛杉矶。所以我们有热闹的私房小菜,在那个坛子,大家都对做饭和吃饭表达出空前的热情。真不见得全都是为了那几口吃的,我看更是为了那些个念想;

对于中国朋友圈子,我也远比从前包容。我们彼此关心彼此照料,因为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个圈子。在海外,我们不能指望自己的孩子有七大姑八大姨,他们注定从小到大没有什么亲戚。可是他们有好多跟父母同样背景的叔叔阿姨啊,这些叔叔阿姨的孩子们跟他们一起长大,因为共同拥有介于中西两种文化之间的一个地带,而更加能够彼此理解。我们华人社区的人们,是被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需要相互守望。


2.  原来觉得不好的现在觉得可以忍受

不论是对人,还是对事,离开了,或者永远失去了,才感觉其弥足珍贵。比如我们与亲人在一起的时候,往往觉得对方有许多令人无法容忍的毛病。于是我们成天想着怎么让 TA 改掉那些毛病。可是如果 TA 不在身边了, TA 的任何缺点就都变得可以忍受,或者说,无足挂齿。即便我们觉得 TA 的缺点还是很让人讨厌,但是我们愿意承认,讨厌的缺点不是 TA 的一切。我们仍然不喜欢 TA 的缺点,但是我们照样可以很爱 TA 。

那天做了一套明小亮同学推荐的左派/右派测试题,结果被测出是右派偏中。可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大右派呢!

于是回头再看了一遍题目,发现如果搁在出国之前,我对一些题目的看法,可能会跟今天有所不同。

简单列举题目中的几个陈述,每条都有四个选项——强烈反对、反对、同意、强烈同意:

人权高于主权。

中国近年来经济发展的成果很多都被一小群人占有了,大多数人没得到什么好处。

发生重大社会安全事件时,即使认为信息公开会导致骚乱的风险,政府仍应该开放信息传播。

在重大工程项目的决策中,个人利益应该为社会利益让路。

应当对国外同类产品征收高额关税来保护国内民族工业。

在华外国资本应该受到限制,不能任意发展。

国家财产、集体财产比私有财产更应当保护。

国家的统一和领土完整是社会的最高利益。

个人有权利决定自己要不要孩子,要几个孩子。

国家没有义务进行对外援助。

如果国家综合实力许可,那么中国有权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而采取任何行动。

资本积累的过程总是伴随着对普通劳动人民利益的伤害。

国家应当采取措施培养和支持体育健儿在各种国际比赛场合为国争光。

这些看法上或多或少的改变,渗透在我生活与思维的方方面面。我很难解释每一条变化背后的具体理由,只是一种感觉——对于中国,我的感情跟出国之前不同了。她对于我,不再是“国家”(country),而变成了“祖国”(motherland)。

其实根本不必决断这种变化是好还是不好。它的发生,往往不以人的理智思考为转移。就像我们跟父母在一起的时候,会觉得他们老是管我们这管我们那,非要让我们吃好睡好,实在太罗嗦。可是当他们不在我们身边唠叨的时候,我们觉得日子过得非常寂寥。不论我们把可供推断的对错看得多么清楚,却总也改变不了我们身临其境时候的心思意念。


3.  原来觉得很好的现在觉得并没有那么好

记得在中国最后那段日子,坐在车上,看身边的街景,心头没有多少留恋。在那之前,我没有来过美国,不知道正在等我去学习和生活甚至扎根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不过这一丁点儿都不能妨碍我的想象,想象美国的现代化都市,美国整洁的街道微笑的人民,和我曾经坚信不移的美国梦——民主自由,人人平等。

来了美国以后,我逐渐发现了自己想象力的缺陷。我们对于未可知的想象,往往是建立在眼前的可知之上的。我当年的可知,是我对于国内生活的审美疲劳。我不想这样儿过一辈子,我想要到一个精神可以自由飞扬的地方去。

我异想天开的愿望造成了想象于现实的误差。在这个世界上,本不存在任何精神完全可以自由飞扬的地方,不是因为哪个地方如何不好,而是因为世界和人性就这么复杂。

随着年龄的增长,更随着旅居海外的辛劳,逐渐地,我不再痴想什么永久的精神家园了。我现在只想用双手建造自己的小家,让生活在其中的每一个人都健康快乐,不论家到哪里,也不失去一份宝贵的安全感。

为了这样,我曾经去跟美国的官僚抗争,跟美国的偏见抗争,跟美国也具备的那些世界任何地方都不会缺乏的人性之自私与恶毒抗争。

可能在中国人的论坛上,为了哪里更接近于完美世界,大家争论不休。可即便是这些并无答案的争论,因为它使用的是我熟悉的语言说的是我熟悉的事件,也比我无言以对的陌生民族显得亲切太多。

有人说这是民族情感,可能吧。我并不在意它有个什么名称,只是越来越肯定,哪里都有好,哪里也都有不好。因为身在海外,每天经历到的不好自然就是海外的百般烦扰。有了它们,我很难不在受了委屈的某些寂寞晚上,望着夜空中高悬的一弯月亮,思念那个我血浓于水的故乡。

4.  结语

昨天我的一个奥运火炬贴,引来很多人的留言还有争论,用孤小草的话说,就是贴子开了锅,烫得我一时无处下嘴。于是新开了这个贴子,说说我个人的几点看法,挂一漏万吧,欢迎补充并望海涵。

最后抄一首三丰子的诗——《中国梦》

一百年前
灿烂的希腊文明
盛开在雅典
一百年的流传
喜马拉雅山上终于挂上了
蓝色的黄色的黑色的绿色的红色的奥运五环

我们走得太远
远得只有在梦中相见
梦中的哈达梦中的雪莲
梦中的凤尾竹梦中的中原
梦中的日月潭

请让我拉起你的手
温暖的冰冷的柔软的坚硬的岁月磨平的手
请让我温暖你曾经
痴迷的曾经痛苦的曾经爱的曾经憎恨的心
流下泪水
我们是中国人

请你和我一起来看
请你和我一起来听
不老的丝绸驼铃声声 永远的敦煌飞天
美丽的汉字 祖先留下的古老誓言

今晚,请让微风请让月光
送一个温暖送一个爱恋
送一个的奇迹
送一个中国梦如火炬般灿烂






我的中国心


作词:黄沾
作曲:王福龄
演唱:张明敏

河山只在我梦萦
祖国已多年未亲近
可是不管怎样也改变不了
我的中国心
洋装虽然穿在身
我心依然是中国心
我的祖先早已把我的一切
烙上中国印
长江长城
黄山黄河
在我心中重千斤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心中一样亲
流在心里的血
澎湃着中华的声音
就算身在他乡也改变不了
我的中国心